在他的后面,每天放学他们都一块回家,上学也一起走,不过有时还是有些尴尬。秦太行还是很想再住回学校,可李秋晨不让。他的床铺仍在那里,没人动过,他一有时间就过去看看,他常常想起那些心酸的往事。好久没回清风寺了,他对清风寺的思念与日俱增。
一个周六的早上,秦太行背着所有的人,一口气跑到清风寺,他还带去了不少水果。当静池小师父给他开门时,静池吓了一跳。秦太行已累得疲惫不堪,满头大汗。当他又看到无尘师父时,他一头扑在无尘师父的怀里哭了起来。无尘师父对他又爱又怜,他知道,这孩子一定会回来看他的。无尘师父不禁也落下了眼泪。他又责怪秦太行不该一个人偷偷地回到山上,太危险,并且出门时也没告诉家里人一声,他们会急坏的。下午,无尘师父又让静池把他送下了山。令秦太行伤心的是,无尘师父告诉他以后不要再回清风寺了,他们的缘分已尽。秦太行又一次伤心的离开了清风寺。
回到家时,一家人都在到处找他,李月如的眼睛都哭红了。看到秦太行回来了,他们都很开心,没人去责怪他,妈妈说以后再去哪里要告诉她一声,省得大家着急。秦太行低着头不说话,这件事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这么在乎他的存在,他只是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寄人篱下的流浪汉。
李秋晨来到他的房间里,问道:“太行,你今天去哪了?我们找了一整天,妈妈都急哭了!”
“我回清风寺找无尘师父去了。”秦太行淡淡的说道。
“清风寺在哪?无尘师父是不是前些天来的那个老和尚?”李秋晨问道。
秦太行点了点头。
“清风寺在哪呀?远吗?”李秋晨问。
“在山上,无尘师父不让我再回去了。”秦太行说道。
“这样也好,省得爸妈担心。”李秋晨说道,“以后再出去一定告诉家里人一声,要不和我说一声也行,省得家里人着急,妈妈不能再受任何打击了。”
没过多久,元宵节又到了,镇上每家都在晚上放起了烟花。那天晚上唐兴之买了许多烟花,许多人都围过来看。透过水晶镜片,秦太行看到了一朵朵美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伴随着噼噼啪啪的响声,他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色彩。那一晚的烟花放了好久,那些梦幻般的烟花久久的印在了他的心里,令他终生难忘。但奇怪的是,只要他一遇到开心的事,他马上机会想到爷爷和战神,然后他的内心就会陷入忧伤之中,他似乎永远也无法摆脱爷爷和战神的影子。他的心情一直很矛盾,他对这个家庭只有憎恨,在夜深人静时他常常胡思乱想,有时很极端,他甚至想毁掉这个家,但这样的念头一出来,无尘师父的影子马上就会出现在他的眼前,还有李秋晨,这也是她的家啊!
自从回到这个家庭以后,秦太行的生活就彻底的被改变了,在家里,他处处被关爱,在外面,他处处受尊敬。在洋槐镇上,谁都知道他是镇长家的公子。他不再为吃穿而发愁,每天都有穿不完的新衣服,吃不完的美味,他不再挨饿,不再受冻。但他常常会想起以前和爷爷在一起的那些清苦而快乐的日子,爷爷常把他带到山谷里,给他做上一顿美味的猎肉,爷爷总是把最好的留给他。他的身体是由这个世界上最朴素的食物养大的,没有那些丰盛的鸡鱼肉蛋,山珍海味,和这个家庭没一点关系,他常这样想。对父母这个概念,他并没有什么深刻的体会,他身上所有的情感和牵挂依然在山谷里,在清风寺里。对家里其他人来说,秦太行是一个谜,没人知道他的经历,他也从不对人讲,只有李秋晨还粗略的知道一点。有时李秋晨会好奇的问他一些有关他自己的事,秦太行就会告诉她一些,不过他要求李秋晨不要告诉任何人。他常给李秋晨讲一些他在山上和爷爷、战神、无尘师父一起生活时的那些往事,李秋晨听得津津有味,她竟有些向往。但她却没能从中体会出其中的辛酸。
五年级下半学期快结束时,秦太行从没喊过一句爸爸妈妈,他对李月如和唐兴之的态度依旧很冷淡,有时还会冲几句。然而李月如迎接他的永远都是微笑,可笑容背后的泪水却没人知道。唐兴之也只有默默的叹气,他能理解儿子的内心感受。唐春芳却常抱怨弟弟对爸爸妈妈的无理,然而她却遭到了李月如的怒斥。然而唐静芳对此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她对唐春芳说道:“如果当年爸妈把我也这样丢弃,我会和弟弟一样的,虽说不上深仇大恨,至少绝不会感激他们的。我认为弟弟的表现再正常不过了,几乎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感受,除非他是佛。”
唐春芳却极力反对,她说:“不管怎样,爸妈还是生了他,他不该很爸妈。”
唐静芳反驳道:“既然让一个生命来到这个世上,就该为这个生命负责,否则就是虐待生命,没有什么比虐待生命更让人伤心的了,又有谁能体会到这些年来弟弟所受到的痛苦与辛酸!”
姐妹俩常为这件事争吵,李秋晨则默默的充当了一个协调人,她不想让任何一方受到伤害,她对弟弟的情感是独特的,也只有她亲眼目睹了弟弟所遭受到的痛苦,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她非常守信的为弟弟保守了不少秘密。李月如心里有一个心愿,她很想再找到那两个僧人,好好感激一下这两位恩人,她心里还很感激另一位恩人,太行的爷爷,只可惜未能和他谋面。那位老僧人临走时留下的一句话至今仍回绕在她的耳边:善待生命。这句话听起来很沉重,很严肃,像时刻都在谴责着她的良知。她完全能理解儿子回家后的感受。儿子在她的眼皮下默默生活了四年多,她竟一点也没察觉,她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儿子了。那位老僧人选择这种方式让儿子回家,她能体会到那位老僧人的良苦用心。儿子带回来的那些衣物她已帮他洗了一遍,并小心的叠好收藏起来,儿子小时候穿过的那些衣物似乎在时刻提醒她,不要忘记那个令人心碎的日子。对她来说,儿子的童年她是那么的陌生,儿子为她留下了十三年的真空,这十三年里,她几乎没尽到一天做母亲的责任,更不知道儿子这十三年来的酸甜苦辣。以前女儿向她讲起班上那个戴眼镜的可怜的小男生时,她还只是傻傻的同情,她不知道那个戴眼镜的小男孩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三十一 变幻莫测的洋槐镇
这一年春天,宋赖河的小煤窑还是动工了。动工的那一天,镇上许多人都围在那里看,宋赖河先后来到镇上的古槐树那里烧了香,长长的两挂鞭炮差不多响了半个小时。镇上不少有头有脸的人都前去那里捧场,场面十分热闹。宋赖河有什么本事能打通与上面的关系呢?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村长!其实他的秘诀很简单,他私下里承诺可以让那些人占有一小部分股份,虽比例不高,但他们都明白煤炭在市场上的利润,现在国内工业发展迅速,市场上能源紧缺,煤炭供不应求,这一行是百分之百的赚钱,投资小,而且暴利。这一带方圆数百里,煤炭储藏量十分丰富,有些地方挖不多深就有黑乎乎的煤炭,这些煤,一拿到外面马上就可以换成白花花的银子,虽政府规定官员不得从事商业活动,但这些事他们不拿到桌面上来,只在幕后偷偷的操作,又有谁知道呢?
宋赖河的小煤窑只用了一个月就投产了,他的资金是从镇上的银行里贷来的。小煤窑十分简陋,什么安全措施都没有。煤窑将要开工时,许多人涌到宋赖河家要求到他的小煤窑上打工,那些人大多数都是家庭十分困难的,生活上没什么指望的,有的人为了能在小煤窑上做工,竟还偷偷的给宋赖河送礼。宋赖河为他们开出的工钱是每月四百元,每天工作八小时,礼拜日可以休息一天。小煤窑的第一批工人是三十人,他们大多数是河柳村的,还有一些是附近的几个村子上的。宋赖河只是名义上的矿主,实际上小煤窑上的一切事务都是由他的大儿子宋拉财负责的,二儿子宋拉福只是在外面帮他管理一些运输方面的事。对此吴猫猫十分不满,大骂自己的男人没用,骂完自己的男人又骂宋赖河太偏心。宋拉财的大儿子宋贤达上完初一后就退学了,整天没事干,这一回机会来了,他就开始跟着父亲去管理一些矿上的事务。宋会达更是上完四年级就退学了,为了能退学,他什么法子都用过,除了每次考几个大鸭蛋外,他还会装病,甚至躺在地上一边翻白眼一边蹬腿,样子像得了羊角风,这一招他是从镇上一个患羊角风的老太太那里学来的。于是吴猫猫就让他到自家的煤窑上帮忙,而且给他安排了一个最轻的活,让他每天坐在洞口记录每天下井的人数,顺便监视一下那些工人有没偷懒。宋会达的头脑天生有些迟钝,象一台中毒的电脑。他在数人数时,一定要他们排着队往井下走,而且别太快,更不要挤成一团,否则他的脑子会乱套的。区区三十个人他好像从没数对过,他只知道矿上有三十个工人。
只用了半年时间,小煤窑的规模扩大了一倍,工人也一下子增加到六七十人,宋赖河一家每天都有大把的钞票进账,一家人背地里乐得合不拢嘴。于是宋赖河有要求工人每天挖煤十个小时,开始工人们有些抱怨,后来宋赖河每月又给他们加了一百块钱,工人们的情绪很快又平息下来。工人们干的都是体力活,他们的工作大致分两种,一种是在最下面挖煤,另一种是负责用小煤车往外拉煤。矿口离煤层大约只有两百米,坑道坡度也不是很大,大约有三十度,前面挖出来的煤就靠拉煤工一车一车的往上拉。矿内的煤尘很大,矿工必须带上防尘口罩,每次采完煤上来,工人们身上到处都是黑乎乎的煤尘。这年月干这一行风险很大,常发生矿难,不是坍塌就是瓦丝爆炸,国内的煤矿几乎每隔两天就会死人。干这一行的许多都是穷困潦倒生活没着落而又没其他门路的,稍有点手艺或有点其他本事的人都不会选择这一行。这一年夏天,宋赖河的小煤窑上出了一次事故,一个拉煤的工人由于疲劳过度煤车在离洞口还有三十米处时,突然昏倒,煤车顺势滚了下去,两个挖煤的工人躲闪不及,两人的腿都被撞成骨折。宋赖河花了两千多块钱医药费,又每人赔了两千块钱才算了事。那两个工人从此就离开了宋赖河的小煤窑。
从此小煤窑上常发生一些碰撞事故,常有人受伤,但还从没人致死。秋初,宋赖河又在镇上开了一家洗澡堂,全天开放,他的工人来这里洗澡可以享受半价优惠。每天那些工人都会来到洗澡堂里洗去身上大量的灰尘,工人的工资又有一部分重新流到宋赖河的腰包里,于是就有人开始骂宋赖河太会赚钱。这一年秋初,有三个工人在挖煤时不小心中毒,两个经抢救又活了过来,其中一个则死了。死去的这个工人是附近村上的,家里很穷,他有三个儿女,都在上小学。这一下整个镇上都轰动了,死者家属哭得死去活来,吵着要去告宋赖河。宋赖河这一下慌了,忙私下里赔了死者三万块钱。穷人家哪见过这么多的钱,很快他们就答应私了。不过死者家属很快又为如何分配这些钱而吵成一团。但这些都与宋赖河无关了,对他来说这件事就这样平息了。但工人们都害怕了,陆续开始有人不干了。于是宋赖河又把工人的工资加到八百,马上又有许多人蜂拥而至。只要你舍得出钱,总会有人来为你卖命的,宋赖河悟出了一个道理。很快,宋拉财又把自家的房子翻盖了一番,他还打算再盖一栋两层的楼房,但被宋赖河制止了。人们纷纷猜测宋赖河一家到底赚了多少钱。很快,镇上其他的村子里也陆续有人建起了小煤窑,不到一年,洋槐镇上的小煤窑遍地开花。年底时,宋拉财一买了一辆小轿车,他们一家几乎成了洋槐镇上最风光的人物,风头盖过了镇长。宋拉财整日穿梳在酒店宾馆之间,和他来往的大都是镇上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不乏镇上的一些官员。宋贤达更是红得发紫,不少人家女儿都想着能和他攀上亲,有些人家竟还打起了他的弟弟宋聪达的注意,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一年秋初,秦太行和李秋晨都升入了初中,姐弟俩又在同一个班级里。唐静芳也升入了初三,唐春芳初三毕业后就不干了,唐兴之帮他在镇上的邮电局里找了一份工作。离开学校后的唐春芳更是如鱼得水,整日打扮自己,什么衣服时尚她就买什么衣服,自己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她打扮的。李月如常常数落她没出息,什么事都得靠爸爸,整日就知道毫无节制的乱花钱,这些话让唐春芳十分反感,母女俩常吵嘴,有一段时间唐春芳干脆就不理李月如了。
秦太行升初中时,李月如带着他去学校报了名。李月如惊讶的发现,秦太行的户籍地址竟是河柳村五十六号。于是她就不动声色的偷偷的调查了一番,谁知不查还好,这一查吓得她腿都软了,河柳村五十六号竟然就是镇上人人皆知的鬼屋!听人们说那户人家原本姓秦,是夫妻两个,还有一个儿子,后来女的在文革中受迫害致死,几天后他们的五岁的儿子也失踪了,男的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后来男的也失踪了,从此再也没有了音信,那个小院再也无人问津。那几天她一直忐忑不安,不久她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丈夫,唐兴之一听立刻脸色惨白,李月如忙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此后他又开始注意起河柳村的那个神秘的秦宅来。他原本想让儿子在上初中时把姓氏改过来,姓唐,可这件事让他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一次他在偷偷的检查秦太行的书包时,意外的发现秦太行的书包里有两把铜钥匙,一大一小,那两把钥匙既不是自家门上的,又不是学校里的,他有些纳闷,但又不敢直接去问儿子。
秋初的时候,唐兴之听说宋赖河打算在河柳村秦家那片旧宅上开一个洗澡堂,他闻讯后立刻去制止了,还把宋赖河斥责了一顿。宋赖河有些不太明白,那片宅子早已荒废,二三十年了都没人问津,镇长为什么不让他去开洗澡堂呢?但他又不敢问。于是他只好在镇上开了一家洗澡堂。此后就再也没人敢打那片秦家旧宅的主意了。那片秦家旧宅早已破败不堪,院墙已被雨水冲毁,现在连个小孩都能爬过去,院里的老槐树却长得又高又大,院门依旧在勉强的支撑着,有些木板已腐朽,门上的两个破洞依旧清晰的留在那里,像两个巨大的伤疤,让人有些触目惊心。院里满地都是野草,落叶,动物的粪便,一副萧条的景象。
一天,唐兴之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天黑后,他悄悄的带上那两把钥匙,又悄悄的来到那片秦家旧宅前。他看了看四周没人,忙掏出了那两把钥匙。他拿起那把大一点的钥匙,想试试能不能把那把铜锁打开。可是那把大锁的锁孔已有些生锈,钥匙很难完全插进去,但这却更增加了他打开那把锁的欲望。他不停的试着,他的心脏也在紧张的工作着,时间似乎也在慌乱的往前跳动着。突然,那把钥匙已完全插进了锁孔里,不经意间,锁竟然开了!唐兴之的心狂跳不停,手也开始抖起来。唐兴之忙把钥匙拔了出来,然后又急匆匆的离开了那里。这件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连李月如也没告诉。他的心久久无法平静。听秋晨讲太行还有一个爷爷,难道他就是这个秦宅的主人吗?他很想见一下这个老人,可惜他已经去世了。他似乎依稀记得小时候自己家好像也有一个这样的庭院,那颗大槐树似乎没有现在的秦家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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