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来仪在剧痛中猛然睁眼。
她急促地倒气,过了许久才意识到那疼痛并非从心口传来。
脚边的酸枝箱匣被撞得脱离了原位,木匣的棱角包镶着铁叶,郑来仪伸手按在额角,恍惚了许久才确认自己方才应该是撞到了这里,才疼得钻心。
“小姐!你没事吧小姐?!”
车厢外传来急切的喊声。郑来仪的手按在头上,动作依旧迟缓,将周遭环境来回打量了三遍,才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一辆颠簸的马车内。
她此时穿了一身湖水绿的及踝长裤,外罩着件缺骻觳纹披衫,下摆开叉,脚上一双软底透空的锦靴,是便于出行的装束。
披衫对襟处用系带扣在一处,露出脖颈以下一片光滑如瓷的雪白肌肤。
郑来仪抚住胸口,呼吸节奏慢了下来。
前世的情形如潮水般涌进大脑,那被匕首刺中的地方,当下并无半分异样。
“小姐!小姐你还好吧?!”
“……我、我没事,”她闭了闭眼,只觉马车外的声音熟悉,滞后了半晌方应声,“——泰叔?”
赶车的郑泰松了口气。小姐这一路身体就不大舒服,方才事发突然,他只能拼命勒马改道,调转方向猛了些,颠簸时听见车厢里的动静,小姐应该是撞到了哪里。
好在她除了反应迟缓了些,声音听上去并没有太大的异样。
“只是撞了下脑袋,没有大碍。外面怎么回事?”
郑泰焦急道:“这一路都走的官道,没料到这些马贼如此大胆,跟了咱们一路,方才竟堂而皇之露了相!”
马贼?郑来仪一怔。
她掀开帘朝外望。
外面天色渐暗,马车正疾驰在野草丛生的山道上,远处山势奇谲,森耸连云,看方向,他们已经脱离了大道,正朝着大山深处趋近。
郑泰咬着牙,“——那帮贼人神出鬼没,只冲咱们射了一箭,却又没有靠近,或许是去招呼同伙……这原路线不能再走了,咱们眼下只能赌一赌!”
他是行伍出身,也算颇有胆识,老爷夫人放心将小姐交给他,由他陪同出来游历这一趟,他便是拼了这条命,也必须把小姐全须全尾地带回去!
郑来仪缓缓放下车帘,捏了捏眉心,半晌才道:“泰叔,如今是何年份?”
“啊?今年是、是贞端廿一年啊……小、小姐,你没事吧?头疼得很厉害么?”
郑泰语气焦虑,莫不是方才那一撞把脑子撞坏了?来仪小姐一向聪明,若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
郑来仪沉默不语。
贞端二十一年,自己竟重生在了七年前。
她在车厢中颠簸着,头脑一时清明。这帮人绝不是什么剪径抢劫的贼人。
“他们不是马贼,是叛军。”
骏马高声嘶鸣,被郑泰奋力勒住,焦躁地来回原地踏步,在泥泞的山道上踩出一片蹄印。
郑来仪掀开车帘,干脆利落地下了车,在山道上站定,转身望向来时的路。
郑泰也跟着翻身下车,无措地道:“您说什么?叛军不是应该还在北境,怎么会跑到关内来?小、小姐,你——”
郑来仪动作轻盈地扶着车窗,踏上轮辐,一伸手从车顶毡布上拔下了什么东西。
是方才贼人追赶时射出的一支黑羽箭。郑来仪将箭递给郑泰,抿着唇示意他看。
郑泰忙将箭簇接过。这是一支空心有銎式的双翼簇,多见于北部游牧民族,是大祈北境几个军镇常用的制式。
他心猛地沉了下去,迎着夕阳细看那金属箭头,依稀分辨出篆刻的一个“麒”字。
“是麒临军……他们真的,攻进来了……”郑泰声音发颤。
郑来仪继续沉默。
贞端十三年,北境军阀段良麒率麾下二十万大军举兵南下,以勤王之名起兵作乱,史称“麒临之乱”。如今,这场叛乱已经进入了第八个年头。
这八年里,大祈的驻军在北境与叛军胶着对峙,以无声而惊人的速度日渐消耗着大祈王朝百年积攒下的家业,而中州百姓却并未如何体会到战争的可怕——关内依旧维持着太平景象,传至玉京的战况大多是捷报,顶多成了百姓闲时随口一提的谈资,民众大多认为这始终被拦在关外的麒临军成不了大气候,总有一日会被朝廷一举歼灭。
郑来仪身居玉京,自小长于岁月静好的高门深院,也是被假象欺骗着的皇城百姓中的一员,才会在这一年得知管家郑泰要回蓁州老家盘点生意时,找父亲纠缠了一通,说是长日里闷在府中,头发里都要长菌子了,想趁着泰叔南下的机会,一道去散散心。
郑国公拗不过最宠爱的小女儿,哭笑不得地应允了,只叮嘱郑泰轻车简行,莫要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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