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周琰向他保证,“有我在,你肯定能考过的。”梁锐希如释重负,周琰的认可就像是最强有力的定心丸,击破他心外那层厚厚的屏障,让他展露出心底最真实的野望。当年被压抑了许久的不甘也在这一刻翻涌起来,他坐在床上,拽着被子给自己鼓劲儿:“那我再试一次,就一次……”短短几个字,他的语气也不再是被逼无奈的勉强,而是激动的、怀抱着希望的。“嗯,一次就差不多了。”周琰也坐了起来。梁锐希看向他,正期待对方再来一句鼓励的话,却听周琰嘲讽道:“如果你这次还过不了,就找个厂回去上班吧,这个行业不适合你。”梁锐希:“……”他最是野心勃勃的时候,被周琰这么一激将,气得直接扑上去打人:“这几天的案子都是谁给你做的?你说谁不合适?你再说一遍?”他学着周琰之前拿被子罩他那样,也企图把对方裹起来胖揍一顿,然而没闹几下就被周琰抓住了手腕,还一手一个,跟抓健身器的手摇杆一样,一推一扯,直接把他往怀里拽。对上周琰眼睛,梁锐希才意识到不对劲,这哪是兄弟打架?这分明是在打情骂俏!房间里的灯关了,但两人的眼睛却已适应黑暗,那一抹月色透过窗户直直地照在周琰的眉眼之上,照得对方的眼眸越发清晰明亮。里头有梁锐希熟悉的爱意、笑意,也有他不熟悉的、那日仓皇间瞥见的欲望。他下意识地往回缩,想躲,但周琰已经不放他了。周琰束着他的手,还凑近闻了闻,低声问:“喝酒了?”梁锐希两眼一黑,心如鸣鼓,满脑子飞过粗体惊叹:草草草他对我耍流氓!!!整个人却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无法动弹。周琰退开了些,仍捉着他的手,认真地问他:“梁锐希,我可以吻你吗?”梁锐希被这句话问得心里头一阵山呼海啸,他想到这半个月来自己收集的所有证据,想到周琰对他的好,想到内心的起伏和期待,渐渐一切又归于平静。“你放开我……”他的声线微微有些颤抖,“你、你别动,我来。”周琰配合地松开了他,做出一副毫无威胁的模样。梁锐希深吸了两口气,鼓励自己“不就是嘴对嘴么梁锐希你可以的他超级爱你大胆地亲上去吧让他感受到你爷们儿的一面”……他跪坐在床上,一手轻轻搭在周琰肩膀上,闭上眼睛,缓缓贴上对方的唇。起初只是轻柔的舔舐,两个人的呼吸就已经乱了。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梁锐希本以为自己可以“脑补”的方式让自己进入状态,可等真正触碰在一起,他才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再想别的人。没了毕业散席宴上他们筑巢定居翌日梁锐希上班时还在神游回味昨晚那个吻,觉得人生处处充满了不可思议上个月才跟谢文沐分手,这个月自己就跟一个完全没有女性特质的男人住在了一起,两人还甜甜蜜蜜地接了个吻。他这算是弯了吗?如果谢文沐知道自己这变化她那张脸会不会也变成绿色?哦不……她可能会认为自己是个基佬所以才不起来而越发觉得这手分得及时又果断……靠。梁锐希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可是和周琰接吻真的很舒服,尤其是在知道对方暗恋了自己这么多年后,昨晚周琰那期待又渴望的目光,乖乖让自己亲吻的样子,就像是等待着他给予安慰和奖励……那一吻不但满足了他身为男性的虚荣心和自尊心,还让他觉得特别温馨和感动。跟以往任何一次接吻的体验都不同,以前那些,好像更多的是源于性本能……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大对劲?昨晚跟周琰接吻时,他貌似,一点儿也,没产生,那方面的冲动……!梁锐希的灵魂又双一次被吓成了爱德华蒙克创作的世界名画《呐喊》所以他这还不算是弯?!如果昨晚那个吻让周琰产生了什么误会该怎么办?如果今晚周琰就抓着他的手说“梁锐希我们做吧”他又该如何面对?他现在还完全没有男人和男人如何欢爱的理论知识,而最最可怕的一个现实是,他恐怕还不起来。一想到周琰在求欢失败后可能露出失望的、受伤的、哀怨的眼神,梁锐希的灵魂呐喊几乎要冲破脑海不要啊!!他现在巴不得自己已经弯了啊!!!趁着中午午休,梁锐希就偷偷拿手机查起了相关科普,看了一圈,发现和男女也差不多,不过是打开方式有一点区别罢了。周琰应该是“被打开”的那个?毕竟自己是个直男,而且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过来人,他理应帮助周琰那个大和尚踏出成人的第一步……可他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没状态,又双……搜起了“同性恋人如果有一方不举怎么办”这种匪夷所思的问题。看了一个中午,梁锐希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他该不会是受谢文沐妈妈的刺激后彻底萎了吧?有必要去看看男科吗?那种药要在哪里买?会不会有奇怪的购买记录导致他经历第二次社死?可他才二十六啊天杀的就算药买回来了他真的要吃吗?纠结得他一下午把自己的头发都快薅光了。晚上他也不敢去见周琰了,昨晚答应了对方住下,他刚好有借口说自己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周琰估计也不会多想。搬过去和周琰住确实是挺好的,两个人同居的开销要小很多,也能缓解他即将准备司考的压力。但照他目前租房合同的要求,退租需提前一个月跟房东报备,即便当天就说,也要多付三十天的租金。要不趁这几天再好好想想,调整调整心态?怎么说呢,过去大半个月里周琰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他要真搬过去和对方同居了,周琰估计还是一样,他别的啥也提供不了,总得给对方足够的“性-福”吧?梁锐希看了看自己毫无反应的部位,忧伤地叹了口气。-在海城七年,梁锐希性格还算是洒脱,从大学宿舍到师大附近的出租屋,再到现在这个七十平的公寓,他抱着“放下过去才好轻松上路”的观念,每一次分手和搬家都会丢一堆东西,把都市人挂在嘴上的“断舍离”哲学展现得淋漓尽致。之前收拾谢文沐的东西,他已经丢过一轮,这次收拾的是自己的。仗着在公司上班有稳定持续的收入,梁锐希生活上也从不亏待自己,除了存下要给小姨的钱,剩余的他该花就花,每个季度还去喜欢的店里选购两件好看的新衣服和饰品,声称这是型男出街和酒吧营业的必要装备,穿旧了的衣服自然也很舍得丢。但现在不一样了,一想到要准备司考,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入不敷出,梁锐希连一件穿了三年的旧t恤都翻来覆去看很久,最后叠了叠,放进要带走的纸箱里。即便这样,他也就收拾出三箱东西,其中有一箱,还是他当年准备法考时的复习资料。从床底下翻出那箱资料的时候,梁锐希都傻眼了,在这住了两年,他已经忘了这箱东西的存在。他想起来,两年前搬家那天,他原打算最后一趟再把这箱书放到垃圾房去,但他叫的货的司机提前到了,他忙着跟那司机搬其它东西,忘了处置,到了新住处才发现这些书在无意间也被那个司机放进了后运箱里。装都装过来了,他也没舍得再丢,但又怕见了触景生情,于是一直塞在床底下。梁锐希找了一块毛巾,小心地擦掉覆盖在几本书封面上的灰,翻了翻,里面还有他三年前备考时做的笔记。他的字写得没有周琰好看,但那笔记也写得密密麻麻,看得出当年的认真。梁锐希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自己这两天的泪腺真是过于发达了……在犹豫是否要再次司考那几天,梁锐希总觉得自己必须要辞去工作、心无旁骛、破釜沉舟才能做好这件事,要冒的险太大,以至于他根本不敢迈出最关键的那一步。可当他下定决心后,才发现,只要他想,他随时随地都能看书复习,比如上下班坐地铁的时候,白天工作完摸鱼的时候,晚上不需要去酒吧唱歌的时候……鲁迅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是会有的。即便有时候眼睛不能放在书上,他脑子里也可以想这件事。很多事情,原来只是在一念之间,那层障碍越过了,再回头看,反而会觉得当初纠结的自己简直像个傻逼。这样的人生体悟又衍射到了他与周琰那档子事上,梁锐希头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越过去。他想借着收拾行李调整心态,周琰可不知道他这些弯弯绕绕,也压根没给他太多时间。一到周末,对方就开着车来接他,见到他收拾出的东西,还有点纳闷:“就三箱东西,你收拾了一礼拜?”“嗯……”梁锐希顾左右而言他,“我就是,想再跟这些家具,这个空间,交流交流,做个道别,毕竟住了两年,也有一点儿感情了。”周琰一脸无语,这是他认识的那个没心没肺的梁锐希?但也没多说,他率先弯腰抱起那个最重的箱子下了楼。原本还准备多开两趟,看来一趟就能搞定了,也够省事儿。这一周,周琰也重新归置了自家的储物空间,腾出了一排给梁锐希放衣服的架子,还在卧室的墙上打了几个一字书架给对方放备考用的书。梁锐希的脚才刚好,周琰没敢让他干重活儿,一人就把东西陆续从停车场搬回了家,搞得梁锐希又是一阵感动……低头看看裆部,惭愧不已。梁锐希带来的那箱资料里一部分有时效性,可能用不上了,梁锐希琢磨着要不要也塞到床底下去,但周琰家那个床是四面落地式的,没有抽屉。周琰进来见他围着床打量,疑惑道:“找什么呢?”梁锐希问:“这床怎么打开?”周琰怔了怔:“得把床板掀开才行,你想干什么?”“这些书暂时用不上,”梁锐希拍了拍上边的纸箱,“我本来想放床底下的。”“给我吧,我给你放在客厅的沙发边,”周琰直接抱起他的箱子,又不动声色地瞥了那床一眼,说,“床板下面放了换洗用的被子,没地方给你放书。”“哦。”梁锐希有点纳闷周琰家怎么那么多的被子,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剩下没收拾的东西上去了。花了一下午时间把东西一一安置好,梁锐希算是彻底在周琰家筑巢定居了。房子虽然是周琰买的,梁锐希却没想着白住,他收拾完问:“对了,我每个月给你多少房租?”周琰斜了他一眼:“别算这么细了,你就按自己愿意承担的,给一部分生活费吧。”“也行。”这样的分配让梁锐希很舒服,像是在搭伙过日子。毕竟他俩都是男的,就算真在一起了,跟男女朋友好像也不大一样,无论谁出多了都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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