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令沅也不是第一回受到这种待遇,面不改色地跟在祁铮身边一同入座,悠然自得地喝起茶,因太苦,没喝几口就放下,转而掩唇吃起了糖糕。这个空档,祁铮与太后已经客气了几个来回,正说道:&ldo;儿子命人从居仁殿送些冰过来。&rdo;
太后冲为她打扇的冉凤遂笑了笑,&ldo;皇帝有心,但老人家没你们怕热,这段时间皇宫为了难民紧缩用度,哀家断不能仗着辈分坏风气。&rdo;
祁铮道:&ldo;劳母后操心。&rdo;
太后拉过柔妃的手,&ldo;哪里算得上操心,哀家有她们陪着,天大的心也不愿操劳了。但皇帝不同,后宫嫔妃再多也要分出大半心神到江山社稷上,后宫的女人们必须体贴。&rdo;她看向楚令沅,语气还算温和,&ldo;皇后这些日子倒是一直在居仁殿伺候,可你宫里还有个公主,一个人照应的过来吗?&rdo;
她哪里是在伺候祁铮,别人伺候她还差不多。楚令沅听出里面敲打的意思,并不顺意道:&ldo;臣妾尚有余力。&rdo;
太后敛了笑意,&ldo;后宫嫔妃不乏有贤能之辈,皇后莫要硬撑。&rdo;
楚令沅秉持着少说话少顶嘴、多装傻厚脸皮的原则,&ldo;是。&rdo;但是了之后再无下文。祁铮救场道:&ldo;入秋后就是母后寿辰,儿子想和往年一样在乾盛宫办宴。&rdo;
太后善解人意道:&ldo;哀家知道你有孝心,若是灾情有缓,热闹热闹也不是不可;若灾情依旧甚至加重,绝不能铺张。&rdo;
冉凤遂抿嘴一笑,慢声细语道:&ldo;奴婢觉得太后寿辰对大周来说是福日,吉星高照,更应该昭告天下以慰民心,让百姓们知道灾情仍在皇家掌控之中。&rdo;她顿了顿,众人便知她还有下文,太后微笑倾听,看得出对她颇有几分真心的喜爱和欣赏。楚令沅与她对视一眼,大抵猜到她要说什么。柔妃仍然一派冷淡,甚至有一丝不屑。
在众多权贵面前,自称奴婢的她毫不怯场,缓缓道:&ldo;可皇家若真大肆庆祝,传出去只怕伤了百姓的心。倒不如借太后寿辰之名,提前呼吁后宫以及世家官宦之女子捐赠些金银珠宝,不拘多少。这样一来,既可代表天下女子为黎民百姓献上一份绵薄之力,以表爱国之意,也可替太后积德累福,岂不两全其美?&rdo;
&ldo;凤遂想得很周到。&rdo;太后先是称赞,后看向皇后,&ldo;就按照她说的做吧,既是她提出的,哀家就忍痛把这丫头暂时拨给皇后打下手。&rdo;
楚令沅暗叹,姜还是老的辣啊。冉凤遂只皱了皱眉,随即从容道:&ldo;奴婢必定竭力辅助皇后娘娘。&rdo;楚令沅亦起身领命。只有柔妃,一脸惊讶地看向太后,转瞬便垂下眼,漠不关心的模样。但太后却把她笼在袖口处紧攥的手看在眼里,笑而不语,转而对楚令沅道:&ldo;行了,你们别陪哀家枯坐了,皇后带着姑娘们去外面透透气吧。&rdo;
看样子是有话对皇帝说。
楚令沅突然不安,看向祁铮,他点了点头,便行礼告退,跟柔妃一前一后往院子里去了。她和诗情画意的柔妃一向没甚共同语言,柔妃又十分孤傲,省了面子功夫,相□□个头就准备散了。谁知柔妃竟道:&ldo;皇后娘娘可要小心了,某些人惯会专营,梧兮宫那一杯羹指不定就分出去了。&rdo;
这尖酸刻薄的话,清高的神气,楚令沅莫名想笑,还真是大小姐脾气,自个儿放不下身段又见不得别人好。一旁的冉凤遂如何听不出嘲讽之意,但面不改色,巧笑倩兮道:&ldo;奴婢得叨扰娘娘一阵子了。&rdo;
楚令沅笑了,心领神会道:&ldo;欢迎至极。&rdo;
柔妃淡漠道:&ldo;看不出娘娘还挺大方。&rdo;
楚令沅眨了眨眼:&ldo;本宫大方得很,柔妃想来随时都可以,本宫必定好茶好水奉上。&rdo;
柔妃移开眼,&ldo;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rdo;拂袖而去。
楚令沅看着她的背影嗤笑,果然是表兄妹,这调调跟祁铮学得真像。冉凤遂走来,邀请她欣赏荷花鲤鱼,她对身边的宫女道:&ldo;去拿点鱼食来。&rdo;
冉凤遂这才低声道:&ldo;福寿宫是从前太皇太后的寝宫,先帝爷跟太皇太后母子情深,这里的景致都是先帝爷亲手布置的,还修建了一座很高的洋楼作为贺礼。那时太后被册封为皇贵妃,冉家的皇太太后殡天后,太皇太后便封了个嘉贵妃抑制她,两人斗的你死我活,最后的赢家,自然就是现在的主人。&rdo;
楚令沅抚摸荷花,水里倒映着她不知何时变得娇媚多情的眼。
冉凤遂声音飘渺,&ldo;想赢总要付出很多代价,比如人命。娘娘知道皇上为何只举办冬猎吗?因为先帝爷第一次带他去春猎的时候,太后把何氏关在了洋楼,他得到消息悄悄赶回来,爬上洋楼最顶,却亲眼看着发疯的何氏跳了下去。&rdo;她抬头望向主殿后隐隐冒出的洋楼尖角,叹道:&ldo;真的很高啊。&rdo;
楚令沅心头刺痛,口唇发涩,她轻声问,不知道在问谁,&ldo;很痛吧?&rdo;仿佛生怕惊动了此地的亡魂。难怪,难怪他那么怕高,她无法抑制的陷入低落,忽然觉得不该让冉凤遂替她打听这些。她应该等他自己告诉她。
冉凤遂道:&ldo;皇上与太后有不可调解的矛盾,但肯定不止何氏,这就要娘娘自己去问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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