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惋惜很快因为庄的崩溃消失得一干二净,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扭曲变态的痛快,如果不是保密条例,他甚至有种直接把真相告诉庄的冲动。就要坦然地走到庄面前,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跟他说,人是老子杀的,那又如何?!不过最后,蒋危还是买了这瓶香水,他挑礼物时看到那句香评,你爱的人是我杀的,你爱的人是我杀的……极富报复与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蒋危毫不犹豫就买来送给了庄。刚洗过澡,房间里弥漫着干净的水蒸气味道。蒋危拿起香水喷了喷,点上一支烟,抽了片刻,叼着烟俯身打开那个装备箱。箱子里是nsg-85,枪管握把瞄具都擦洗过,枪身乌润光亮,能照见他茕茕孑然的身影。蒋危盯着箱子里的东西,牙根微微用力,把香烟滤嘴咬出一圈齿痕,似乎想起了上一次庄为拿到这把枪隐忍细弱的呻吟。抽完一根烟,蒋危合上箱子,拎起来推开了卧室的门。因为这段回忆,蒋危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火气又窜了上来,连西米露跟在后面进来他也没看见,关门时差点夹到狗尾巴。庄仍旧脸朝窗户睡着,蒋危把枪搁在床边,坐下来,勉强平复了一下情绪,缓慢说道:“我是来解决问题的,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外面的事交给我,你跟我好好的,我就不折腾你了。”庄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没什么精神地回了一句:“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少折腾我了?”“你挺喜欢把我当个傻子是吧?”蒋危眯了一下眼。“当个傻子不好吗?”混合的烟草味与香水味让庄皱了皱眉,他回头看了西米露一眼,目光很是淡漠,“吃喝不愁没有烦恼,你看它活得多开心啊。”西米露把脸搭在床边使劲笑,尾巴一摇一摇快飞上天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亲爹内涵了一句,那尾巴摇起来跟蒋危有得一拼,庄看了烦,攥住它的尾巴用力一拽,“不许摇。”“为啥不给摇?”蒋危故意跟他对着干,揉揉西米露的头,“继续。”庄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在长久的沉默中他的眼神晦暗下去,那个所谓的真相似乎过于沉重,以至于他一想起来,呼吸都被压迫着而显得低微。“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不会像我一样,家破人亡,陷入两难,不会……”他垂了垂眼睫,“永远活在痛苦中。”意料之中的答案,蒋危也无能为力。他越来越害怕明天的来临,越来越害怕离家,或许有一天庄会突然离开,或许会趁他上班的时候逃出去,不管不顾地找到纪委。庄用生命去维护正义,却要背上黑警的名声,彻底离开最热爱的警察队伍,而他会因为自己最恨的那个人的死,失去他拥有的一切。他们两个人都要为不是自己造成的过错负责,甚至可能都关不到同一个监狱,吃不上同一碗牢饭。蒋危没有任何思路,找不到解决问题的突破口,明知未来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滋味太难受,这种情况下他只有在床上发泄他旺盛的精力,只有把庄抱在怀里,那种安全感才是清晰真实的。闹钟的表针滴滴答答走着,楼外的路灯亮了又暗。卧室灯光很暗,照着庄赤裸白皙的肩背,像一条难以拘系的冰河,蒋危很迷恋那种若即若离的触感,手掌沿他的腰背起伏,追逐着颤抖的频率,用体温去融化水面的薄冰,去温暖冰冷的河床。“你说……”蒋危突发奇想,手掌在庄的小腹上按了按,像在感受他灌进去的液体,“如果以后的日子里你不能出门,每天待在家里,只做这一件事,长此以往,我们会不会有个孩子?”庄睁了睁眼,涣散的眸光骤然凝在一起,染上了慌张的色彩:“你疯了……”他显然也想到了白遇河说过的话,虽说听起来荒谬又疯狂,不符合科学逻辑,但变异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一旦有了这种念头,就不得不让庄恐惧。蒋危头一次觉得,那个不靠谱的科学家干了一件好事,口嗨的事儿哪怕不能成真,这个满嘴跑火车的过程总是让人愉悦的。“那就试试能不能把你操到怀孕。”他很享受庄在床上战栗流泪的模样。既然不能拥有这个人的爱,那就想办法让他恐惧。这种迫于疼痛与屈辱的臣服,更能加深庄的身体记忆,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庄不得不把全部精力聚集在他身上,那双漆黑的瞳孔里除了他的影子再没有东西。“给你看个东西。”蒋危亲了亲他的唇角,拿起手机,往电视上投屏了一个视频。视频是黑白的,画质不高,投放到85寸的电视上就更模糊,像上世纪香港流到内地的带码小电影,夸张的尺度和刺耳的声音,让庄一听就羞耻得全身发抖。“录像我没删,本来想留着自己看看。我承认我浑蛋,谁让你跟我闹呢,要不我也想不起还来还有这东西。”蒋危用宽大的手掌捧着庄的脸,拇指轻轻摩挲他的眉骨,“弄死那个警察的事,我不管你怎么想,你哪天把我拷走了我也不意外。但要是你跟我分,你甩我了,我就把视频发到各地方台去,我让你不管走到哪儿,打开电视就能回味回味咱俩在一起的日子。我让咱爸在留置所看完每日新闻,再看点余兴节目娱乐一下!”“你!”庄惊怒地看着蒋危,猛地翻了身,一拳砸上他额角。他把蒋危从床头打到床尾,拽着往死里踹,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有了想打死这个男人的冲动,每当他觉得蒋危做事毫无底线时,这个人永远能再刷新他的下线,告诉自己他还能更疯!床头的水杯台灯乒乒乓乓掉了一地,西米露吓得躲进衣柜里,庄打得手指背都出血了,两人身上到处是青青紫紫的淤痕。蒋危一把捞住他,扭着胳膊反剪到背后:“打够了吗?够了没?”“蒋危,你真不是个东西。”庄红着眼睛,被攥着腰按在被子里,目光狠绝而凌乱。蒋危从背后俯下身,亲了亲他的眼角,“恨吗?恨吧……你恨了黎宗平多少年?四年?十年?现在终于轮到我了,只要我不死,你就得一直惦记下去……”电视上交缠沉沦的身影成了最好的催情剂,蒋危不知疲倦地索取,用新长出来的犬齿去撕咬庄的肩,把细薄的皮肉咬出口子,然后舌尖挤进裂口,舔吮他身体里流出来的血丝,犹如西伯利亚狼撕咬猎物一样。他们结合不再需要特定的日期相助,也没有各种药剂的阻碍,庄像海上一叶扁舟颠簸摇曳,腿根难言的地方被操成一个仿佛合不拢的洞口,那些浓白的液体流出来,又被他悍然顶回去。他感觉蒋危探出身子,到床边拿了什么东西,箱子咔哒一响。直到冰冷的枪管贴到后腰上,庄立刻明白过来,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那是出于对易感味道的本能反应,以及人天性中对热兵器的隐秘的畏惧,说不上来是激动还是惊恐,以至于他浑身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尤为苍冷的白。枪管幽深的颜色与之形成鲜明对比,蒋危将枪身组装在一起,枪口抵进那个一片狼藉的地方,动作凌厉而干净,细长的管头几乎没什么阻碍就推到了底。庄能感觉到枪管光滑的表面,以及堵不住倒流出去的体液,截然不同的质地,对比分明的温度,这么近的距离,即便是没有用过枪的人也能命中他的脊柱,即便是擅长狙击的枪王也有可能失手走火。“你开枪吧,开枪啊!”庄紧紧攥着蒋危的手臂,声线发着抖。“不要离开我。”蒋危掰开他的手指,紧紧扣住,贴着他的耳际轻轻道,“无论生,还是死,我们要在一起。”对于蒋危执着的“在一起”,庄没有应承,也没有矢口否认。离开是迟早的事,他只是拖延了这个时间。国安的车一直在小区对面停着,每过八个小时换人蹲守,想要越过那道门,使个什么手段从这里出去,对他一个干刑侦的来说再简单不过。但每次走到门口时,他总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停下来,既然蒋危派人看着他,那他也乐意就这么得过且过,像住在一个隔绝世界的透明罩子里,不等到外力打破它的一天,庄不想自己动。两人都没想到外力来得如此之快。那天庄遛狗回来,楼下多了一辆没挂牌的红旗车。这不是蒋怀志第一次来到他们的家。在蒋危追去天山之后,两人在边境养伤那段时间里,蒋怀志不止一次开车晃到这个老旧的小区,有时候坐在楼下抽一颗烟,边抽边望着四楼那间屋子的窗,有时候他上楼转一圈,也不进去,就在门口来回踱步。庄家门前有一座花架,上面密密麻麻摆着很多花,蒋危没住进来之前,一个单身男人,养的都是那些简单好活的兰花绿萝,庄工作忙好几天不回家的时候,对门老爷爷会过来帮忙浇个水。两人住在一起后,蒋危就承包了花的修剪养护工作。他身居要职,周围赶着巴结的人不少,一听说他要借花献佛,纷纷有人送名贵的花过来,莲瓣兰、朱丽叶、各种颜色的高山杜鹃……蒋危买了很多颜色好看的花瓶,把花分门别类移植进去,定期浇水施肥,西边阳台日光好的时候,他还会把花一一搬到阳台上去晒晒太阳。蒋危曾经网购了一对情侣口杯,杯身上印照片那种,他扳着庄的脸强行拍的,照片上一个满脸不耐,一个笑得格外灿烂。买来以后庄无比嫌弃,晚上刷牙时连洗手间都不想进,蒋危只好把杯子换下来,给里面种上多肉,拿去当了花盆。蒋怀志每次来他们家,目光都会被那张醒目的合照吸引住,停驻很久,然后把两个杯子转过去,把照片藏到他看不见的地方,一遍一遍看他儿子精心养护的那些花。他这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儿子,在家里什么都不干的儿子,跑到别人家里去干这些事儿。蒋家的男人干家务?做小伏低伺候人?放屁去吧。蒋老爷子是个传统观念很重的人,一家三代男人,都不是有耐心做这些后勤工作的主儿,在外面提枪打拼挣钱还行,回到家里,就往沙发上一坐,支个二郎腿抽着烟等着吃饭。蒋怀志实在接受不了他儿子围着人鞍前马后打转儿的模样。这一切是为什么?为那什么狗屁爱情真能让人做到这个份儿上吗?蒋怀志想不明白。他是个在政治上很有野心的人,男人忙于事业,就希望家里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操持着,每天回家能吃上一口热乎饭,帮他把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年轻时他有过一次心动,求而不得,后来在家里安排下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姑娘,他的夫人在妇联很清闲,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做得无可挑剔,多年相处下来,也算是举案齐眉夫妻恩爱。同样的,蒋怀志也希望蒋危未来找个贤惠的、爱他的,性情柔顺的,至少能给他一个有温度的家,让他能毫不分心地专注于工作。庄?这人跟柔顺沾边儿吗?他对蒋危有过哪怕一丁点爱吗?蒋危这孩子为了他前途性命都赔上了,他为蒋危做过什么,能在家做一碗饭,还是能像自己儿子一样用生命去维护对方,他能吗?蒋怀志从车上下来,咬着烟看向楼梯口站的人。庄也看着他,眼睛清亮得像水一样,仿佛能照出他内心的想法。蒋怀志突然想到,白遇河递上来的报告里说他确实能看穿别人的内心,一想到这,他顿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浑身都透着一种难言的尴尬。“来都来了,不请我上去喝杯水吗?”蒋怀志还是摆了个架子,毕竟自己也算是庄半个家长,庄拽着西米露停在那,似乎在思索他是不是真的只想上去喝杯水,片刻之后点了点头。“跟我来吧。”庄抱起狗转身朝楼梯走去。上楼时两人全程无话,走到家门口,庄没看见乔进那几个看守他的,蒋怀志顺手捋了一下他门前的翡翠兰,说:“我让人都回去了,团级干部带什么警卫员,蒋危不懂规矩你也跟着胡闹。”庄微微偏头朝花瞥去,没说什么,本来要刷指纹开门的,他想了想,当着蒋怀志的面把密码输了进去是家里两个人的生日。蒋怀志跟着进了屋,这才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他们的家。一百平米出头的实居面积,大小三个房间,两人一狗住起来显得绰绰有余,房间装修很简约,极致冷淡的配色,桌上几个水果盘都空空如也,客厅里堆积如山的水果没人顾得上削。庄很少会收拾家里,他只顾把自己用过的东西归位,从不管蒋危干什么,自然也不会为他准备饭菜,家里冷清得看不到一丝人烟味儿。就是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家”,庄抱着狗坐在那,却莫名十分融洽,他和这间屋子都有种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和谐,让蒋怀志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庄起身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接着又坐到沙发上去,一言不发地抱起西米露揉着。喝完一杯水,蒋怀志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了,于是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说辞:“护照我给你办好了,机票和钱在楼下车里,拿上东西能走今天就走吧,蒋危有个会,很晚才能回来。”“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离开?”“我给的钱够你在纽约买十个这么大的房子。”蒋怀志斟酌了一下,说,“上面准备把北京塔爆炸案和三年前的延庆案并案调查,黎宗平两次逃脱追捕,都有你们父子参与。再留下去,对你没什么好处。”庄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下坐姿,身子微微绷直,西米露从他腿上跳下来。“原来首长还记得延庆案。”蒋怀志叹了口气:“我当然记得,我与他共事多年,他落得这个结果实在令人惋惜,我不管你因为什么选择走上了这条路,现在专案组那,已经把你确认为黎宗平在公安系统内部的同党了。”庄闻言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显得有些讽刺,“那您能给我讲讲我父亲是怎么把计划图泄露出去的吗?”这句话瞬间让蒋怀志心中警铃大作。“你知道了。你知道多少?”他这些天来一直坐立难安,不知道庄调查到了哪一步,唯恐他查明了真相。任何一个环节出现漏洞,都可能使他的政治图谋一败涂地。庄一直观察着蒋怀志,直到他忍不住倒第二杯水缓解干喝,才缓慢开口,吐出两个字儿:“所有。”蒋怀志一下子站起来,手下意识摸上腰间。这个动作庄太清楚他要做什么,庄微微眯了一下眼,目光变得有些冷,“我现在再叫你一声叔叔,能用旧情帮我免除接下来的子弹吗,还是说,你想听我叫你一声爸?”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总裁家的漂亮宝贝 和直男总裁结婚后 替身总是妄想成为白月光 总裁好像很喜欢我 男保姆太香了 影帝给我做媒后泡在醋缸里了 延时初恋 和前任上恋爱综艺后我红了 最高机密 反派肆意妄为 我兄弟成了个玩咖 无人救我 和蒋医生的恋爱日记 潘多拉的魔盒 失恋当天,我被情敌表白了 拿不起先生和放不下先生 遗愿清单 合法同居 绝世战神(陈逍月瑶) 遗物整理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