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回过头来,恰与卫蓁对视上,他见卫蓁仍旧未动,眉宇不由皱起。
卫蓁道:“孩儿这便开始。”
她右手提起朱砂笔,凝神望着面前的竹简,看上去是在专心算账,然而在案几遮挡之下,晋王看不到的地方,指尖正在与祁宴指尖相勾。
他袖摆中的手,轻勾了一下、又一下,勾得她手腕发麻。
好不容易他终于松开她的手,卫蓁长松一口气。
他们这种游走在禁忌边缘的关系,刺激着她的神经,令她颤栗,时而害怕,却也忍不住越陷越深。
祁宴放下了笔,与晋王交谈起来。
他的坐姿随意,手垂在一侧,晋王靠在凭几上,聚精于手上的竹简,也并未在意他们,于是下一刻,他又来勾她垂着的手。
卫蓁被勾得这么一下,一股酸麻感犹如小虫沿着腕骨往上爬,很快席卷全身,笔都握不稳了。
她扯了下被他握着的手,他却不肯放过她,将她的手牢牢握住,二人拉扯间,指尖交握,卫蓁额间都出了薄汗。
卫蓁余光朝晋王瞥去,索性也不挣扎了,反握住他的手。
这一次,他身子一僵,反倒成了那个想要挣脱之人。
晋王一边看着竹简,一边来问他话,卫蓁体会着他掌心的温热,指尖滑上他的手腕,压了压他腕上的青筋。
少女的手柔软,常年以香露保养,丝滑犹如羊脂玉,与男子常年握剑骨节分明的手掌,形成鲜明的对比。
祁宴说话声一下停了,晋王抬起头看来,狐疑看他一眼,他这才继续开口。
紧接着,他感觉卫蓁五指滑入他指缝间,像是报复他似的,用力掐了他虎口一下。
祁宴咬了下牙关。
晋王不悦:“祁宴。”
祁宴低声道:“臣昨夜淋了雨,因有些头昏才走神,实在是失礼,还请大王见谅。臣方才说到,大王应即刻派一支兵马,入楚国助楚七殿下……”
卫蓁得了间隙,从他袖管中抽开手,分不清是指尖更颤,还是心头更颤,整个人脑子晕晕然。
她手撑着额头,终于冷静下来,专心眼前的事。
香炉里香料燃烧攒动,飘出袅袅的香气。
不知过了多久,晋王脚步声响起,随之响起的还有他的说话声:“寡人去后殿歇息,卫蓁,你在这里继续看竹简。”
卫蓁回身,恭送晋王:“喏”
帘幕落下,晋王的身影消失在帘后,祁宴转过头来,卫蓁已经开口道:“莫要打扰我。”
卫蓁看一眼外头,殿门敞开,随时可能有人进来,她轻轻推了他一下,小声道:“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你我互不打扰。晋王就在后头。”
卫蓁仰起头:“若是问我为何掐你,分明是你先撩拨我的。”
祁宴看她气恼,轻笑不语,回身也拿起了书卷。
卫蓁静下心来翻看面前的册子,她发现晋王给的账目,已经将各宫的基本情况都差不多盘算清楚,条目列得格外清楚,总账目也有,但如何将当中这些盘根错节的物品赊销往来都理清楚,才是最为复杂的。
桌角边上,一只灯盏被搁下,卫蓁抬头,发现窗外的天色,已从浅蓝色变成了墨色,祁宴仍旧尚未离开。
祁宴道:“算到多少了?”
卫蓁将手上竹简给他看,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朱砂笔的标记,“才算完小半个月。也好在这账记得清楚,省了我不少精力,但也的确太过繁杂。”
面前还堆着小山高的竹简,卫蓁光想想便觉头大。
祁宴倒也没仔细听她说了什么,只注意她细微的表情。
一身浅桃红色的曲裾,顺着她身形柔顺垂下,落在地砖之上,别有一种柔媚之意,她在专心核算账目时,和此前都不同,坐姿优雅,神色认真,端凝华贵。
卫蓁问道:“你不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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