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瞬间走远了。步千洐只觉得双手双脚奇痛无比,隐隐可见gān涸的血迹。他暗自提气,却发觉双手依然软若无骨,凝不起半点气力,不由得心下黯然。
那妖妇竟真的废了他的手脚筋。从此,他就是废人了?
他只觉得心头一片麻木酸涩。
他勉qiáng以手撑地,想要支撑站起来,未料手脚一软,重新摔倒在地,半点也不能挪动。
那妖妇果然歹毒。步千洐想,只消个几日,他便会饿死在这荒芜的山脚下。罢了,死则死矣,也好过以色侍奉那帮妖女,苟活于世。
他对生死从来豁达,思及颜破月已经脱险,心头一宽,眼前一黑,终是体力不支,又晕了过去。
步千洐再醒来时,浑身却是暖洋洋的。睁眼便见摇曳的烛火,一个苗条的身影背对自己坐在炉火旁扇风,满屋都是苦涩的药香。
&ldo;水……&rdo;他喉中gān涩不已。
&ldo;你醒了!&rdo;那人惊喜回头,满脸炉灰,却依稀辨出是赵陌君。
步千洐心神一敛,举目环顾四周,只见这是一间普通农舍,而周围并无其他人的气息。心念一动,问道:&ldo;你……救了我?&rdo;
赵陌君咬咬下唇不语,转身将药罐端到桌上,小心翼翼倒出一碗,chui了又chui,这才送到他唇边:&ldo;先喝药。&rdo;
原来那日步千洐被教众丢到缚yu山下,赵陌君一路尾随。她原本是想给他补上几刀,亲手杀了他为师姐报仇。未料远远看着他挣扎起身又摔倒、挣扎又摔倒,竟神差鬼使的将他救了回来。
她不敢回缚yu山,便一路背着他,于山下数里外的集镇找了农舍住下。好在缚yu山时常有人来挑衅而后被打残废,所以山脚下亦不乏名医,她找人替步千洐接了手脚筋。再过月余,便能行动自如。只是全身武艺,能施展开的只怕不到半成了。
步千洐听她脸色通红、言语麻利的说明缘由,又意外又感动,颤抖着手朝她抱拳道:&ldo;多谢姑娘!千洐无以为报!&rdo;
赵陌君听他说得真诚,心头竟升起喜悦。但她装作恶狠狠的样子道:&ldo;我可不是救你。我是等你好了再杀你。&rdo;
步千洐吃了药,赵陌君又给他喂了些野菜粥,便又昏昏沉沉睡去。
如此在集镇上住了十余日,步千洐恢复得比预计的要快,已能勉qiáng行路,只是一身武艺,几乎是废了。
这日夜间,步千洐问赵陌君:&ldo;你不用回缚yu山吗?&rdo;
赵陌君笑道:&ldo;我经常自己溜下山玩,师父不管我的。&rdo;
步千洐转过头去,朗声道:&ldo;姑娘救命之恩,千洐牢记在心。今后若有千洐能帮手的,姑娘尽管说。只是千洐还有要事在身,明日一早,便与姑娘别过。&rdo;
赵陌君原本端着药罐,&ldo;啪&rdo;一声摔碎在地,失声道:&ldo;你要走?&rdo;
步千洐并非迟钝之辈,如何看不出赵陌君对自己由恨变爱。随他觉得匪夷所思,但既察觉到,自然能避则避。所以伤势稍微好些,他便想告辞,免得再生纠葛。见她失态,步千洐咳嗽一声道:&ldo;是的。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姑娘今后若有驱使,千洐不敢不从,决不食言。&rdo;
赵陌君脸色有些难看了,慢慢在chuáng边坐下道:&ldo;你都成这个样子了,还想去找她?&rdo;
步千洐微微一怔,笑而不答。
赵陌君不等他说完,忽的一把抱住他的腰:&ldo;步大哥……你别去了!我不嫌弃你,你配得上我!我、咱们……&rdo;
步千洐感觉到一个温软的身子贴到自己胸口,不由得浑身一僵。想要甩开,却敌不过她的力气。
&ldo;松手!&rdo;他冷喝道,&ldo;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请自重!&rdo;
&ldo;我就是不自重!&rdo;赵陌君抱得更紧。
步千洐深吸一口气,勉qiáng提起几分游离的气息,轻轻的,抚上她的背。她察觉到他的触碰,心头一喜。未料下一刻,肩井xué一麻,顿时不能动弹了。
这一指却已令步千洐手腕剧痛无比。他平复了片刻,缓缓扯开赵陌君的手,起身下chuáng。
赵陌君吃惊:&ldo;你要去哪里?&rdo;
步千洐只着单衣,拿起赵陌君给他做的拐杖,颤巍巍扶着墙走到门口,恭敬的朝她做了个揖道:&ldo;得姑娘照顾数日,已是千洐三生有幸。然姑娘错爱,千洐恐不能受。今日就此别过,望姑娘见谅。&rdo;
说完也不管她惊怒神色,转身便行。
&ldo;步千洐!你这傻子!废人!你回来!&rdo;清脆而焦急的嗓音,久久回dàng在寂静的村落。而步千洐抬头看了看星空,辨明方向,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朝西北帝京去了。
缚yu山位于大胥中部山林中,与帝京相去甚远。步千洐走了一夜,筋疲力尽,却也不过行出十数里。他以往骑踏雪夜行八百,何曾如此落魄?不由得心中自嘲道:步千洐啊步千洐,那老妖婆说得没错,如今只怕月儿的脚法都比你快,你哪里还配得上她?
但他与破月在绝境中分离,自清醒后,日思夜想的便是要见到她。故虽体弱疲惫,但想到她,还是充满力量,又缓缓向西北行了。
待到天色渐明,他到了下一个小镇,闻到早点摊的rou包面香,才觉饥肠辘辘。思及在军中时,破月一双巧手乖巧侍奉,不由得甚为思念。
他一摸口袋,却只摸出些铜板,也不知是何时落在口袋中的,估计连两三日都支撑不了。他索xg买了两个rou包,要了壶酒,将铜板花了个jg光。店家见他衣衫褴褛满面灰土,不喜他玷污了洁净的桌面,让他到一边吃。他也不在意,往街边一坐,láng吞虎咽一番,才觉jg神一振,缓过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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