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弃和顾清韵两人坐在小厅中,夏天弃也不肯留人伺候,在外厅摆了酒菜,让顺子跟张勇他们在外厅热闹,自己和清韵两个,边吃边听着外面张勇他们划拳行酒令闹腾不休,只觉得万事俱足。
这样的热闹,让他想到当年宫中的日子,想到清韵给自己煮的那碗面条,那是自己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顾清韵听到夏想吃面条,“除夕不吃面条,等明年你生辰的时候,我再给你做。今晚咱们得吃好点。”
以前,父亲总说,除夕吃顿好的,一年都有口福。每到除夕总要母亲安排做一堆菜,其实父亲和两位兄长吃不了几口,就要赶去军营与将士们一起过年,再忙着巡营,压根没吃多少菜。最后还是母亲带着府中上下一起守岁过年。每年也只有那时候,母亲不肯让自己陪父亲去军营,一定要让自己换上罗裙,跟嫂嫂们一起坐着。
也许,母亲心里,是埋怨父亲让自己一个女儿家舞刀弄枪吧?
如此佳节,顾清韵仰头喝了杯酒,忍不住低声和夏起在雁门关的日子。北地风雪,吹糙了手脸,北地的刀光剑影,磨去了多少天伦之乐。
夏天弃静静听她说完,拿过她手中的酒杯,不让她再喝,“清韵,以后,我要改变夏国驻军制度,不会再让将领们永驻边疆,不能安享太平。”
太平本是将军定,凭什么不许将军见太平?
黄龙十八年的新年,就这样来了。
新年之后,捷报频传。
顾昀代表朝廷招降叛军,叛军首领方绍堂率领叛军归顺朝廷,昌州之危一下就解除了。
在夏天弃下令下,朝廷颁布政令赦免了叛军的叛乱之罪,流民中的老弱孤寡,可就近到地方衙门登记,分取田地。叛军从崇州北上一通杀,加上朝廷这两年夺嫡之争的清算,不少世族大家倒台,抄没的田产刚好能拿来分给流民。
朝廷中有官员想反对,觉得对叛军太过宽容。尤其是那些有亲友死于叛军之手的官员们,恨不得血溅金殿来个死谏。只是宪宗病在内宫不管事,太子殿下不在京城,他们想来个当面劝谏都找不到劝谏对象,想要撞头吧,周从实很耿直地劝告说他们这血再能溅也飞不到灵州。朝廷中左相郑禹一力支持太子主张,最后所有反对的声音只能化为一道道奏折,快马送到灵州。可是太子殿下没见到他们的泣血请求,左手接下奏折,右手就下诏赦免叛军、给流民分地了。这些官员们等于谏了个寂寞。
流民叛乱之祸,消弭于无形。
福王这边,退守到灵州西南境后,想要坐山观虎斗。结果顾昀和方绍堂率领二十万大军赶到,将他们一下给围住了。福王进退不得,想要投降都没人理,到了正月末,在朝廷大军和顾方所率大军围剿之下,蜀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大多缴械投降。蜀军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蜀中,就在灵州城打了个转,然后就被灭了。福王急忙送上降表,祈求朝廷饶了福王府上下。
结果降表送到钱济手上,钱济指着降表中的一句话“臣非不能迁避,以求苟全,今天命有归,臣将焉往”,拍案大怒,说福王这是贼心不死,还想换个地方东山再起。送降表的白幕僚争辩,钱济说,“天明有归,臣将焉往,这不是说福王想去天命所归的地方,继续造反吗?”秀才遇到兵,白幕僚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气晕过去了。钱济将白幕僚丢到一旁,率军冲入蜀军军营,将福王父子就地斩杀了。
这份降表传到朝廷,官员们目瞪口呆。福王这意思,不是表示要顺从天意臣服朝廷吗?
钱济一拍脑袋,惭愧地说自己读书少,一个大老粗,每个字都认识,组在一起他以为福王在挑衅呢。
朝廷上下一致默了,这理由,福王要死不瞑目吧?
因为福王是皇室宗亲,有宗室都跳了出来,认为钱济擅自杀死福王父子,是不尊宗室。
没等在京的皇室宗亲们闹出结果,大家就听说分封各地的几个藩王打出“勤王”名号,争相征兵想要打到京城。
这些藩王们也是倒霉,福王给他们送了“先入京城者王”的信。都是姓夏的,谁心里还没点想头?朝廷势微,他们分布在夏国几处,要一起出兵,朝廷不得焦头烂额?只要朝廷顾此失彼,机会就来了啊。此时不搏,更待何时?藩王们热血上头,一个个撸起袖子打算干票大的。这中间也有藩王犹豫过,可是他们犹豫他们的儿孙们急啊,一个正月的时间,这些藩王们的旗号就打出来了。
等到福王大军兵败、福王父子伏诛、福王府上下尽皆下狱待判的消息传来,他们的旗号已经打出去了,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而朝廷这次响应迅速,几乎是前脚灭了福王的蜀军,后脚夏天弃就下令,整合兵马四十万,由钱济、顾昀、方绍堂、云胜四人率领,分东西南北方向,各自领一路兵马,前往各地平定藩王叛乱。
这四路兵马势如破竹,几乎是以日行百里的速度,飞速赶往各个藩王处。
有见机得快的藩王,一看朝廷大军这架势,自己召集的那点兵马打不过啊,赶紧送出请罪书。只是请罪书还在路上呢,平叛大军已经来到城下了。而平叛大军可不管你是不是请罪了,反正军令如山,说平叛就平叛,将士们投降可免罪,带头的王爷世子们一律就地格杀,王府其他人锁拿问罪。
夏国大大小小十几个藩王,被这四人杀的,只剩下了一个鲁王。鲁王能活下来,不是因为他请罪书送得快,也不是因为他能打,而是因为他还是个两岁的奶娃。老王爷娶妻纳妾,生了一堆女儿,最后才有了这一根独苗,请封世子后,世子还没满周岁,老王爷两脚一伸归天了。小鲁王上任,封地里王妃主事。王妃一看福王送来的信,直接将原信派人转送到朝廷,将福王给告了。
所以,顾昀一路打到鲁王封地,卸甲拜见王妃和小王爷后,请他们进京觐见。
鲁王妃是个有见识的女子,看到其他藩王们的下场,利索地收拾细软等物,老王爷的妾室们
愿意走的都给了安家银子,其他幕僚侍卫们,非朝廷规制内的,也一律遣散。最后,她就带着小王爷还有几位未嫁的女儿和无处可去的妾室们,跟着顾昀的大军赶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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