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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2页）

这是宋玉对楚王说的，何尝又不是方皇后想对自己说的。

&ldo;姑娘，皇后娘娘唤您过去一趟，说是太后过来了想瞧瞧您…&rdo;

莲蓉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心里头默默念着&ldo;走不过三寸，笑不露牙齿&rdo;的规矩，嘴上虽扯开了笑却没像往常，一笑笑到眼睛里去。

莲玉腿瘸了在静养着，贴身服侍的就多是莲蓉在打理，黄妈妈也被方皇后留在瑰意阁里头就当做管事妈妈。

行昭知道莲蓉素日在临安侯府里随性惯了，入了宫就像被拘在笼子里的鸟似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些拘束。

话从耳边过，其中的意思却并不太在意。

&ldo;…太后娘娘的偏头疼好些了？&rdo;行昭手里边合过书页趿鞋起身，边温声缓语地问。

行昭入宫当日，按例要去慈和宫问安，顾太后却以偏头痛的由头回绝了。到今日已经是三日了。顾太后从身世地位卑微的宫人，再到脱颖而出，再到最后登得最高，看得最远，沉浮一辈子，却将最初的耐性磨得一干二净了。

莲蓉一愣，随即面带赧色地摇摇头：&ldo;我…我没想那么多，就急急慌慌地进来回禀您了…&rdo;

行昭嘴角弯了个弧度，却扯痛了左脸上的伤，低呼一声。

莲蓉赶忙大跨步上前来扶。口里似怨似嗔：&ldo;太医怎么说的？您不能笑不能大哭！怕您痛，更怕伤口裂开！&rdo;

行昭揉揉左脸，眼里含着笑意。边往外头走边说：&ldo;还是习惯你这个样子，宫里头虽是规矩严，在我面前，你还是原来那个莲蓉。&rdo;

庭院不算大，几步路就转出到了青砖红墙的宫道上。行昭抬头瞧了瞧比贺家大了些却仍旧四四方方的天，心里叹口气，压低了声音：&ldo;拼死拼活只能将你们三个带了出来，求行明把荷叶收了，荷心家里好，我自然也不担心。怕就怕为难你们家里人…&rdo;

莲蓉眼里一红。跟在行昭后面走，也不管行昭能不能看见，头摇得像拨浪鼓。

&ldo;爹爹是得用的管事。顶多也就被免个职，被骂两句，能有什么大碍？&rdo;

行昭不置可否。

抬了步子往左拐，金檐翘角，貔貅瑞兽。博古横栏便出现在了眼前，凤仪殿正堂端庄华丽。来来往往的宫人们见行昭过去，立马停了步子，或将头垂得更低，或语气克制地唤一声&ldo;奴婢给温阳县主问安&rdo;。

方皇后远远地就看见了行昭过来，立起身来笑着招手：&ldo;快进来快进来！&rdo;又转头同旁边的顾太后笑说：&ldo;那晚，臣妾带着行昭风风火火地去和您请安，却听到您偏头痛又犯了，心头一悸，便缩头缩脑地又带着行昭回来，只敢吩咐人给您送去天麻和党参，便再不敢来烦您了。今儿个倒叫您亲自过来，是臣妾的罪过！&rdo;

顾太后面沉如水，扭过头去，没开腔答话。

方皇后心头大畅，又想起那日去讨皇帝的旨意时说，&ldo;临安侯夫人才去，她的幼女就遭火烧了？我看不是府里头的奴才不经心，是有的人太放心了！&rdo;，她和皇帝周衡夫妻这么多年，他脸上的神情瞒不过她‐‐明晃晃地带着不可置信和震怒。

所以行昭入宫才会没那么多波折，所以昨日贺琰就在仪元殿上遭了训斥。

行昭佝着头踏过门槛，屈膝如仪，声音嘶嘶的弱弱的，给殿上道了个福：&ldo;臣女贺氏问太后娘娘安，愿太后娘娘福寿安康，问皇后娘娘安，愿皇后娘娘长乐未央。&rdo;

鼻子里嗅着安静清甜的气味，心也跟着静了下来‐‐凤仪殿里常年燃着沉水香，如今还没点香，但骨子里都透了几分味道。

顾太后久久没发话叫起，方皇后也不可能僭越，行昭便稳稳地屈膝立在下头。

死里逃生的滋味都尝过了，这点小打小闹，行昭还不放在心上。

&ldo;你送过去的天麻吃着还好，可是国舅爷年前时候送来的？&rdo;顾太后明摆着折腾行昭，自矜笑着回方皇后将才的话，话音一落，便接着又道：&ldo;那哀家还得省着吃了，今年怕是没有西北老林那么好的天麻贡上来了。&rdo;

方皇后心头一滞，脊梁挺得笔直，眼神落在殿下还曲着膝的行昭身上，再转头回顾太后，抿嘴一笑：&ldo;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方将军在外征战，难不成梁提督和顾守备就不会给母后在西北老林寻好天麻了？&rdo;口里接着说：&ldo;天麻是温补，母后您千万记着要日日都吃，否则停一日就跟没吃一个模样。偏头痛吃天麻最管用，老人家记性不那么好了，吃天麻也有用。&rdo;

这是在说顾太后忘叫行昭起来是因为年纪老了，记性不好…

行昭腿在打颤了，听方皇后的话，忍了笑。

顾太后轻笑一声，没接话了，拿手指了指殿下的行昭：&ldo;温阳县主起了吧，赐坐儿。&rdo;又笑着和身侧的姑姑说话：&ldo;前一回见温阳县主是在正月初五那天，今儿个一见觉着又长高了些。等先临安侯夫人的除服礼成。再领进宫瞧一瞧的时候，估摸着就长成了个大姑娘了！&rdo;

方皇后神色如常，顾氏这个人从下头一步一步爬上来，向来话里有话，绵里藏针，说好听点是含蓄，说难听了就是阴毒。

责备个小娘子不好好在家守孝，倒住到宫里来，至于这样麻烦吗？

行昭正襟危坐着，眼神定在那尊双耳玉色白釉花斛上。两耳不闻窗外事，神情低落又显得没了生机。

&ldo;臣妾心里头也忧心得很啊。若是都到了除服礼，行昭脸上的那道疤还没消下去。可该怎么办才好啊！&rdo;方皇后接过话头，将门出身，向来一招定胜负，不耐烦这样推诿着打话里官司。

眉角稍稍往上挑了挑，口里说：&ldo;初一、十五的时候。总也不见应邑和中宁进来问安了，连您前两天不舒坦，她们两个也像销声匿迹了似的，可是家里出了事儿？&rdo;

行昭进宫当晚，就将满儿招出的话儿一五一十都给方皇后说了，大家都不是蠢人。前后一联系，哪里还不晓得这是使了什么样的招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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