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莲花灯一星一星短促掠过，陈雁杯捞起一盏，凑在眼前端详，耸耸肩，&ldo;有什么大不了。

我不懂时局，但总知道对错。

&rdo;

林积啼笑皆非，&ldo;太多的你记不住，只有一句话，他们清党必定走上邪路，没准真会流血漂橹。

你别为这点事就急着把自己交出去，路还长得很。

&rdo;

陈雁杯嘴皮子很快，&ldo;因为他屁股正喜欢他？你当我是什么人了，磕碜谁呢。

我喜欢他才不为这个，我自己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

&rdo;见林积皱了皱眉，她笑道：&ldo;三少那样的富贵闲人能有几个。

我看见那些人坏透了，就是要抛出头颅去，怎么样？你也是个大俗人，违禁给东北送钱的难道是我？真当我不知道，一船呢子料值几个钱，会催出来一个临时委员会？&rdo;

话音未落，林积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低声说：&ldo;你怎么知道？&rdo;

她手心余热未退，还有些烫，陈雁杯被她定定看了半晌，笑起来，&ldo;我有一个朋友在奉天，打电话跟我讲最近商会举步维艰，好在有金陵的老板襄助，我猜的，原来真是你？放心，我见三少都不知道，于是连徐允丞都没有告诉。

&rdo;

东北的本地商会和日本商行势成水火，日本人有□□短炮，本地人却也渐渐有了应对。

那些金条借着商盟的风走得瞒天过海，金陵的海关最后排查到大臻头上，所幸没有证据。

林积近日面上看不出什么，实则精神紧绷，当下也觉得自己昏了头，&ldo;牵连太广，大臻也顶不住。

做完这次我就收手，别告诉三少。

&rdo;

陈雁杯抿着酒，&ldo;我告诉三少做什么？陛下难不成还缺个殉葬垫背的？那可真是一串，三少带上颜小姐，颜小姐带上颜厅长，颜厅长带上颜夫人，颜夫人带上颜小少爷……&rdo;

这个人胡说八道起来没完没了，林积笑着松开她的手，却听不远处的画舫上传来一阵中年男人的哄笑，显见得是群聚时喝得多了，笑得颇为粗野豪阔。

一旁的文弱青年向抱婴儿妻子的耳语几句，话音模模糊糊传到耳中，似乎是在猜测那群人的身份。

林积心里一重，心知这一趟热闹凑得不好，自己和陈雁杯更不该坐在船头。

果然画舫继续向前一刹，一个穿长衫的高个青年从画舫中钻了出来，向这边皱皱眉，&ldo;真是大小姐？&rdo;

陈雁杯捧着河灯一抬头，惊喜道：&ldo;徐允丞！

&rdo;

河灯光色晶莹柔暖，陈雁杯本来便是极古典的长相，却长发卷卷蓬蓬，灯光全拢在眉心，越发映得她如同一尊不记悲辛的油彩观音。

徐允丞面色一宽，劝阻小孩子似的，&ldo;别人的河灯？快放回去，当心烧了手。

&rdo;又说：&ldo;大小姐，长辈们看见你在这里，请你来这边一起坐坐。

&rdo;

他面上颇多为难，林积心里一转，便知道一定是锋山府的旧部叔伯和曹祯戎在船上叙旧。

叔伯们当年跟关霄生了龌龊，最后依次出走，为的还是她的去留，如今虽然场面上仍要给关霄面子，但酒后可顾忌不了太多。

不过那些叔伯都是锋山府的老人，要出出气也没什么大不了，也是迟早的事。

她拉着陈雁杯站起来，画舫缓缓相靠，徐允丞先拉过陈雁杯，又说声&ldo;冒犯&rdo;，握着她的手扶她过去。

席中杯盘狼藉，座中人早就喝得东倒西歪，犹在笑闹不止，连王还旌都只是勉强清醒。

好在徐允丞一向冷静，并没有贪杯，吩咐人重新换上席来，林积便和陈雁杯在徐允丞身边坐下。

陈雁杯又变成了旧式女人，等到林积寒暄完，拢袖敬一杯黄酒，&ldo;那我也叫一声曹伯好了。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