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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他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喝我斟给他的酒，我斟一杯，他便喝一杯，不斟，他也不闹、不动。他的眼睛漠然地望着窗外，直到醉倒伏案，亦再没有看过我。我望向窗外，凉风瑟瑟，那一树的繁茂，不过几日时间，便落得稀疏萧条，蓦然惊觉，原来夏天已经过去，秋天已经来了。

正文第21章交换

我让小红去通知月娘，将醉倒的楚殇带走。

月娘让龟奴弄走楚殇后，却留在我房里，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我歪着头看她，笑了笑：&ldo;月妈妈有事跟我说么？&rdo;

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ldo;坐吧。&rdo;我倚到窗前的椅榻上蜷着，&ldo;小红，给月妈妈上茶。&rdo;

月娘跟着坐过来，小红奉了两杯茶，放到榻上的矮几上，乖巧地退了出去。我端起茶，用茶盖拔开水面上浮着的茶叶，慢慢喝了一口。月娘到底是个玲珑人，也不理我摆谱，看我放下茶盏，才将手里的用丝绢包着的东西放到矮几上，推到我面前。

我诧异地扬了扬眉，打开那丝绢，赫然现出一张银票，牵平银票，眼睛扫到上面有黄金一百两的字样，我笑了笑，把玩着那张银票，讽刺道：&ldo;是我昨晚卖身的酬劳么？&rdo;

我其实不太清楚姑娘与青楼之间是怎么分成的，不过我分的钱连竟拍价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这青楼可真够黑的，吞那么多。不过我知道自己的事，即使她一分钱都不分给我，我也无话好说。何况我昨晚拍的价钱太高，十分之一已是叫人眼红的抽成了，若我逃得出去，这笔钱能让我舒舒服服、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ldo;姑娘何必说得那样难听。&rdo;月娘的表情淡淡的，&ldo;经过昨日，你以为我还敢让你卖身么？&rdo;

&ldo;是呀，寂将军会吃醋呢。&rdo;我恶意地笑笑，将银票放回绢缎上，&ldo;将军的独占欲是很强的。&rdo;

&ldo;即使没有寂将军，姑娘也不必再卖身的。&rdo;月娘的表情还是那样平淡，&ldo;姑娘冰雪聪明，心里跟明镜似的，不用我明说了吧？&rdo;

她指的是楚殇吧，楚殇已经对我动了心，拿出那么多钱来拍我，也是想一次便绝了其他男人的妄想，纵然昨晚没有白衣宇公子和寂惊云的出现，楚殇也已是打定主意，不会再让其他男人碰我的。

我的唇角浮出嘲弄的弧度。又如何？他以为这样做，我便会感激他么？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如果是真正的蔚蓝雪落到这里，想不出那么多主意来自保，那卖身接客，不就是已成定局么？他有什么权利这样对待我，对待蔚蓝雪？就因为他身上那莫名其妙的仇恨？简直可笑！该还的，蔚家和蔚蓝雪也已早还完给他，所以现在不是我欠他，是他欠我的，他该还我！

&ldo;既然这样，你们还是要把我继续囚在这房间里么？&rdo;我淡淡地笑着，试探她的反应。

&ldo;姑娘现在是寂将军的人，如果出了什么事儿，我们倚红楼也不好交待。&rdo;月娘瞥我一眼，轻笑道，&ldo;姑娘还是呆在房间里，安全些。&rdo;

&ldo;那是，如今对我来说，还有哪儿比倚红楼更安全？&rdo;我冷笑，一语双关地道，&ldo;我在倚红楼出了事儿不好交待，我在外面出了事，倚红楼也不用交待。&rdo;

月娘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加了把火，接着游说道：&ldo;月妈妈也知道说我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是不会做傻事，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的。&rdo;

月娘抬看着我，别具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笑道：&ldo;姑娘当真是想明白了才好。&rdo;

&ldo;我想得再明白也没有了。&rdo;我笑道，知道她有些松口了，&ldo;何况，月妈妈楼里的姑娘，不都是可以自由出入的么？要是她们知道我一直被关在这房间里，也会觉得奇怪的吧？&rdo;

要是让那些姑娘们知道我是被逼关在这里的，不知道会不会给有情有义、济世救人菩萨心肠的月娘产生些什么疑惑的想法呢？我笑眯眯地看着月娘，透着我眼里的讯息。

&ldo;姑娘的心眼儿真多。&rdo;月娘失笑地瞥我，&ldo;怎么着，还想威胁我？&rdo;

&ldo;哪里是威胁呀，月妈妈。&rdo;我故意装出一副委屈的表情，&ldo;人家也只不过想申请跟楼里的姑娘们一样的待遇罢了。&rdo;

&ldo;你明知道自己跟她们不一样，待遇又怎么会一样？&rdo;月娘笑望我，&ldo;不过，我还是十分佩服姑娘，总会千方百计地想办法，在最恶劣的环境下让自己过得舒服些。姑娘是个看透了的人，其实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不过……&rdo;

有门路！我来了精神，&ldo;月妈妈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只要不要整日把我关在这倚红楼里，我保证以后都乖乖地听妈妈的话。&rdo;

&ldo;乖乖听话？&rdo;月娘&ldo;卟哧&rdo;一笑，&ldo;这话从姑娘嘴里说出来，可没那么大的说服力，姑娘的心眼那么多，月娘都不一定划得过姑娘。&rdo;

我&ldo;嘿嘿&rdo;干笑，也不反驳，只等月娘说出条件。月娘喝了口茶，认真地看着我道：&ldo;我也不瞒姑娘，其实干我们这行的，竞争是非常激烈的，我这倚红楼被冠以&lso;京城第一&rso;，一则是京城的朋友给些薄面，二则是我楼里的姑娘，个个才艺出众。不过，青楼的姑娘，始终都是吃青春饭的，我楼里的姑娘跟了我多年，年纪都老大不小的了，有的存够了银子，赎了身也能把下半辈子安安稳稳地过下去，我也不留她们在这烟花地里继续受罪。所以其实这最近一年来，我们倚红楼能拿得出手的姑娘所剩无多，新来的那些姑娘，才艺都还没学利索，上不了台面，再加上一直跟我们较劲的&lso;百花楼&rso;风头日健，这一年来，我倚红楼全靠一些念旧的老客人撑着，才勉强保住&lso;京城第一&rso;这块招牌。&rdo;

月娘一口气儿说了这么多，又端起了茶。我眼珠儿一转，在心里思考她的话，心下恍然，原来这倚红楼内忧外患，现在是个外强中干的空壳子。我笑道：&ldo;就是这个原因，所以月娘才迫不及等地要我登台，甚至不惜请凤歌助我？&rdo;

&ldo;我本来不对姑娘抱什么希望，楚殇放姑娘到我这儿，我不过是顺他的意罢了。&rdo;月娘顿了顿，&ldo;是姑娘那晚的曲子，让月娘如获至宝，月娘是个明白人，知道姑娘一定能让倚红楼起死回生，果然不出所料，我把姑娘的曲子哼给凤歌听，连凤歌都按耐不住好奇心想立即来见你。见了你之后，甚至愿为姑娘配曲儿，比我想象中还要顺利。&rdo;

&ldo;月妈妈生意既做得这么难，何不向凤歌坦言，请他相助？&rdo;我淡淡一笑，&ldo;有凤歌来倚红楼助阵，倚红楼想恢复红火的生意，也不是什么难事。&rdo;她这么聪明，知道用凤歌来提升我的名气，把我整得神神秘秘的，想必之前的两支曲也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其实算起来，我完全是抱着凤歌的大腿上位。何必整得那么麻烦，直接请凤歌来坐阵，不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ldo;凤歌……&rdo;月娘沉默了，脸上带上一丝淡淡的无奈，&ldo;其实凤歌，一直不高兴我开这间倚红楼，我们小时候的事，给他心里留下了永远都抹不掉的伤痕，他平日无事，是过其门也不入的。倚红楼的生意做不下去，恐怕是他求之不得的。&rdo;

&ldo;那为何还要坚持做下去？哪怕这会伤害凤歌，让他心里痛苦，你还是要坚持做下去？&rdo;我冷笑一声，忆起凤歌面对月娘时轻佻放荡的言行举止，心中一痛。凤歌，你是在以这样的方式，发泄你心中的痛楚，表达你对月娘的不满么？可即使这样，你还是容忍了月娘对你的伤害，甚至在面对我不赞同月娘做法的时候，不惜多费辱舌，为月娘解释，相信她做的是善举，她用心良苦。凤歌呵凤歌，你宁肯自欺欺人，也要时时维护她，在你心里，一定是非常爱你这个姐姐的吧？你唯一的姐姐，唯一的亲人，这个从小与你相依为命的人。

月娘，你竟然可以为了楚殇，为了他莫名其妙的野心，不惜如此伤害与你从小相依为命的弟弟，那样一个玲珑剔透、干干净净的玻璃人儿。我闭上眼睛，一个女人，为了什么可以做到这个地步，我苦笑，只怕这月娘，对楚殇的感情不是报恩那么简单的。楚殇呵楚殇，你真是害人不浅，为了你的仇恨，要搭上多少不相关的人？赔上他们的幸福、爱情，和亲情？

我的冷笑刺痛了月娘，她沉默了一阵，不回答我咄咄逼人、满是嘲弄反问，转开话题：&ldo;本来姑娘的出现，让我欣喜异常，而姑娘也的确没让我失望，登台的两支歌舞，让客人们如痴如醉，几近成狂，身价也竞拍出天价。眼看着倚红楼清淡的生意有望回升，没想到姑娘竟让寂将军一见倾心，包了下来，从此不能再登台，让我一番苦心付诸流水。还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倚红楼竟然死了客人，被官府勒令停业一月，这虽是不幸中的万幸，不过这一月的时间耽搁下来，倚红楼怕是再难与&lso;百花楼&rso;竞争了。&rdo;

我算是明白昨日月娘又喜又忧的表情所为何来了。她喜的是倚红楼死了人，闹出这么大的风波，官府没叫她们关门大吉，而只是歇业一个月，忧的是歇业之后，担心倚红楼从此一蹶不振。我从来没有像今日一样高兴自己被白衣宇公子包下来，让月娘满盘的计划都落了空，若倚红楼的生意，被那个什么&ldo;百花楼&rdo;压下去，作为情报机构的作用便大大降低，这对楚殇的大计，恐怕会有很大的影响。自古以来那些上流社会的权贵，有多少不是互相攀比？吃穿用度要最好最新奇的，即便是上青楼，不去&ldo;京城第一&rdo;，怕也要折了面子。怪不得月娘想尽办法，也要保住&ldo;京城第一&rdo;的招牌了。没想到楚殇那样的人，竟能让月娘如此费心帮他，是不是女人一旦爱上一个人，都是如此的痴？如此的傻？如果不顾一切？

&ldo;那又如何？月妈妈难道想我说服寂将军，让我重新登台？&rdo;我冷笑道，我若真傻成这样，凭什么跟你们斗？

&ldo;那倒不必，我倚红楼还没那么不识趣，也没那胆子去得罪寂将军。&rdo;月娘笑了一下，&ldo;当然不用姑娘登台，姑娘如果能把你的词曲儿教给我们楼里的姑娘，效果也是一样的。若姑娘肯答应，以后姑娘在倚红楼，可以随意走动，若是姑娘想出门，跟月娘说一声，月娘也可以替姑娘安排。&rdo;

&ldo;月妈妈打的好算盘哪。&rdo;我淡淡一笑，&ldo;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若我以后不在这倚红楼了，月妈妈怎么办？&rdo;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些不想遂月娘的意，瞧她那自信笃定的表情，好像我是那逃不出如来佛掌心的孙悟空似的，这感觉，让我很不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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