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柏杨扭头看周池屿,发现对方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搭话,“我校园卡忘记带了,要回一趟教室,你也要回去吗?”周池屿:“嗯。”宋柏杨提议,“那我们正好一起。”“嗯。”一起往教室走,路上两人的对话变成了宋柏杨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说,周池屿偶尔回复几个语气词,以表示自己并不是没有听见。说到最后宋柏杨都觉得自己有些聒噪,干脆直接闭麦。明明以前,都不会有这种情况的啊……宋柏杨路过教室外走廊的时候,正巧看到方文泽妈妈从教室后门急匆匆地走出来,拦住孙惠芸,一脸焦急地询问。“哎呦,孙老师,我们家方文泽成绩怎么也上不来,我都急死了!”“以前还能考班级第一的,现在也考不到了!我就担心他一直掉一直掉,高考该怎么办啊!”说着又瞪了方文泽一眼,“真有那么难学吗?那别人能考到第一,你怎么就考不到呢?”“是不是功夫还没下够?你要努力学啊,现在不努力,难道还等着以后再努力吗?那时候就晚了!”方文泽张了张嘴似乎想辩驳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发声。宋柏杨对这些不感兴趣,他跑到自己座位上,从书包里摸索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校园卡。视线再去找周池屿的身影,却发现对方早就不在走廊上了,当然不在教室里。应该是和姐姐一起走了。宋柏杨有些失神,他还以为周池屿会和他一起去食堂吃中饭。不过也是,能和姐姐一起出去吃大餐,谁还会留在食堂干饭?端着餐盘,独自找了个空位坐下,宋柏杨一顿饭吃的都有些心不在焉,神思千转百回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又得出什么可能接近真相的答案。宋柏杨一回到宿舍,书包都没有放下,就开始匆忙地寻找自己的老人机。半分钟后成功找到。宋柏杨背着书包也不嫌累,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开始给周池屿发短信【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周池屿秒回:【没有不开心。】宋柏杨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总感觉他……就是不开心的了啊!宋柏杨开始死马当活马医,久违地改变自己的一条短信几个字的习惯,打下一长串【我夸你姐姐漂亮,其实我的意思是,你们是亲姐弟,夸她就是在间接地夸你长的好看。】周池屿又秒回:【我觉得我们长得不像。】宋柏杨看一眼回复。很好,这个话题赶快pass。宋柏杨曲线救国:【那怎么样才能让你开心?】紧跟其后再发一条:【我再送你一条悠哈奶糖吧?】很久之后,终于得到了回复【只要抹茶味的。】。这个周日,周池屿也没有来学校,抹茶味悠哈只能等到周一的某个课间才能去尝试完成自己的重大使命。于是现在,悠哈被握在宋柏杨的掌心,宋柏杨溜到窗户旁,用指尖敲了敲玻璃。听到声响,周池屿抬头看,只见宋柏杨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一条绿色的奶糖在透明玻璃后面晃来晃去。拨开窗户卡扣,周池屿将窗户推开一条小小的缝,手指灵活地钻进去,从宋柏杨的手中捎走了那条承诺送给自己赔罪的抹茶味悠哈,然后再把窗户关上,卡扣还原,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流畅无比。然后对着窗户后的宋柏杨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喂!”宋柏杨傻了,他没想到自己手里的东西这么快切顺利地落入对方手里,敲了敲窗户,“周池屿,你拿了我的奶糖,倒是让我说句话!”静默几秒,周池屿才打开窗户,面色平淡地告诉对方,“我希望你不要说什么‘你不要再生气了’之类的话。”宋柏杨:“……”宋柏杨:你怎么知道?看着宋柏杨吃瘪的样子,周池屿低头偷偷笑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攥住奶糖,板着脸说:“没有‘谢谢’,因为这条悠哈是我应得的。”宋柏杨假装失望,“哦。”结果一秒破功,眉眼又带上了笑意,只不过设定好的‘失望’的台词并没有更改,“那我就这么走了?”周池屿躲在窗户后面笑,“不然呢。”宋柏杨替周池屿关上窗户,站在窗户外,朝周池屿挥了挥手,跑远了。抹茶味奶糖送出去没多久,宋柏杨在另一个课间又收到了江君的一瓶酸奶和几声道歉。江君知道这件事后会生气,在宋柏杨看来是人之常情,在所难免,宋柏杨当然不会计较,甚至还会因为自己不愿意告诉江君事情真相而生出一丝愧疚。于是两个人开始向对方疯狂道歉,直到把肚子里那些能够表示歉意的词语快用完了,才勉强停下。这时,宋柏杨的视线又转到江君放在自己桌面的酸奶上,眉头微锁,“不是,谁大冬天喝酸奶啊?”江君理所当然指了指自己,“我。”宋柏杨:“……”宋柏杨:“谢谢您嘞,拿回去吧。我冬天不喝凉的。”推拉几下,最后江君的酸奶还是落到了江君的肚子里。因为选择和方文泽继续做同桌的事情而惹毛周江二人的事情才算真正解决,宋柏揉了揉太阳穴,又自嘲地摇了摇头,拿起笔继续开始做题。还有一个月就要期末考试,大家都在疯狂地备考中,就连身为alpha的体育老师都很贴心地一连生了四场“大病”。没上高中之前,对于提前一个月准备考试这种行为,宋柏杨怎么想都认为荒谬,然而事实是,高中的知识点繁琐到可能一个月都复习不完。紧张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才有所缓解。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宋柏杨做题的时候专心致志、一心一意,注意力只停留在眼前的试卷和未考的科目上,考完最后一门,走出考场的时候,才惊觉这个冬天竟然下了一场往年都罕见的大雪。世界像是被从天上落下的白色云朵覆盖,云朵又像是被淋湿的鹅毛,无法在空中漂浮,只能被迫降落抱团取暖。宋柏杨背着书包从教学楼旁的草坪上路过,视线略过雪景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停下了脚步,他从冬季校服里伸出一根手指,戳进厚厚的积雪中。戳了一个洞。还不过瘾,于是又戳了几下,然后宋柏杨生出一个新的主意。他蹲下来,用手指在积雪上画了一个炸毛的小猫。当然这只是他眼中的,炸毛的小猫。紧随其后再画一个箭头。箭头后面跟着写周,池,屿。写完之后,宋柏杨站起身,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他拍了拍手掌上的未化的雪,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熟悉声音“你在干什么?”宋柏杨扭头一看,正是周池屿本人。被正主抓包了。但是此刻的他一点也不心虚,相反,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宋柏杨说:“随便画了点东西。”周池屿定睛一看,只见一团凌乱的线条,右上角有一个箭头,箭头旁边写着三个字。自己的名字,还是能够辨认出来的。箭头的形状由于笔画简单也可以确定。只剩下这一团凌乱的线条,是个什么东西?不懂就问,是以周池屿问:“你画的是什么?”“小猫。”周池屿蹙眉,“?”“炸毛的小猫。”宋柏杨很自信地说,“我觉得很像啊。”周池屿:“……”哑然失笑,周池屿也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我也给你画一个。”须臾之后,一只狗头跃然“雪”上,寥寥几笔却栩栩如生,周池屿悄悄瞄了一眼宋柏杨,接着低头,也学对方画了一个箭头,跟在箭头后写上“宋柏杨”三个大字。宋柏杨看了不但没生气,还挺高兴,“挺像我的。”于是周池屿低头闷笑。学校的大喇叭在期末考试结束之后,总要唱好久的歌,最后一首往往都是《回家》,就像《难忘今宵》和春晚的关系。萨克斯的韵律缓缓飘向远方的天际,同学们陆陆续续朝大门走去,学校从鼎沸的喧闹渐渐转变成偶然的静谧。宋柏杨陪着周池屿笑了一会儿,才发现周围已经没什么人影,看一眼手表,心中了然,“时间不早了,我要赶快回宿舍收拾行李,车站去晚了赶不上车。”周池屿只好挥手道别,“再见。”顿了一下,又说:“下次见面就是下学期了。”“对。”宋柏杨笑着说,“再见。”孤鸟的残影飞快地略过似有若无的烟云,被积雪覆盖的地面向上平移分寸的距离,短暂地连接上泛滥着浅淡的灰色的天际。不过人们不用担心会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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