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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第1页)

林平山跟他一起换上白色连体服,进入弥漫着电绝缘受热发出浓烈气味的核反应堆厂房里边。他笑着说:&ldo;你很荣幸,是法国第一位被允许在这个时刻进入反应堆安全壳的外国人。&rdo;

为了防止放射性物质外泄,核反应堆厂房内部的空气压力比外边低,他们要像潜水艇一样通过双重密封的过渡闸室,把空气降压再进入安全壳内。老头儿在厂房内,向林平山指点各个重要部位必须注意的问题,使他受益匪浅。

核电站的现场指挥马洛,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他心宽体胖,办事干脆果断,有点儿抓大放小的大将风范。开会时,把要点一二三四理完安排停当,随即宣布散会,一句话也不多说。他对林平山讲:&ldo;建设现场要跟时间赛跑,一分钟都不要浪费。&rdo;

为了让林平山体验一个指挥员怎样工作,他叫林平山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看他工作。他的太太来电话,他就把音量放大让林平山听。他说:&ldo;指挥员也有老婆,听听他是怎样细心关怀自己的家人,尽管他已经忙得头发要着火了。&rdo;

核反应堆临界实验,负责指挥是弗芒公司的一个女工程师。她每宣布一个指令,都要事先查一次程序,一个人在旁边监督她。林平山问马洛:&ldo;是不是她的经验不足?&rdo;

马洛立即说:&ldo;不,任何人都必须这样。只凭脑子是不科学的,必须经过验证才能发令。&rdo;

林平山参观了西欧的第一个核电站。

参观中,经主人介绍才知道,他们把军用核动力反应堆进行改造以后,建成了第一座核电站。听了这些,他内心受到很大触动,想起八二六模式核反应堆风雨飘零中寂寞地卧在石寨沟的山谷里,成为一堆废铜烂铁的悲哀下场。当时,他们也曾建议把它改造成一座小型核电站,人微言轻,无人重视。

想到中国核动力二十多年扑朔迷离的斗争,长期以来用搞政治运动,组织短兵突击作战的办法抓工程项目,没有长远规划,不重视科学研究基础工作,最后落到向同时起步搞核动力研究的法国买核电设备的局面,难言的悲哀和愤慨,久久难以平息。

这时,听说国内核电建设已经开工,他归心似箭,想尽快回去投入工作。就在他结束国外培训准备归国前夕,从国内传来消息,现场发生了重大质量事故。

回国前最后几天,林平山住在巴黎的东港核电公司驻欧人员宿舍。让林平山惊喜的是,未来的现场土建处处长竟是梁建业,他正在这里参加设计审查。

岁月不饶人,梁建业瘦削的脸上已经爬了许多皱纹,那思虑的目光仍然让人感觉到他内在深沉的智慧。

林平山在梁建业的房间刚落座,老梁就对他说:&ldo;东港核电公司人际关系复杂,不必让人知道我们是松山老乡。&rdo;

第一章战略转移(12)

听了这话,林平山有些不以为然。

梁建业见他的神色,接着说:&ldo;我前不久看了一本书上说,世界上的三大古文明,对待人际关系的特点很不一样。&rdo;

林平山知道必有典故,问:&ldo;有什么不同?&rdo;

&ldo;一个是古希腊文明,研究人与自然的关系。我若是不如你,就想办法在科学技术上做出更多成绩,超过你。&rdo;

林平山点头:&ldo;这样可以促进科学进步。&rdo;

&ldo;中东文明是研究人与神的关系。&rdo;

&ldo;只能越研究越玄深。&rdo;

&ldo;是的,&rdo;老梁说,&ldo;可咱们中国人千百年潜心研究的却是人与人的关系。&rdo;

&ldo;那又怎样?&rdo;林平山感觉大有文章。

&ldo;我要是不如你,就想办法让你搞不成,不就超过你了?&rdo;

林平山非常丧气:&ldo;这岂不是瓦解生产力!&rdo;他才明白老梁为什么会有那个意见。

梁建业点点头:&ldo;当然,这些看法有些偏激,也只能提供参考而已。&rdo;

林平山向老梁了解质量事故的详情。他叹了口气,沉默片刻才说:&ldo;安全壳打第一层基础混凝土,把混凝土标号抄错了,标号偏低。混凝土实验室出第三天实验结果就发现强度不够,第七天结果还是如此,这才引起重视,赶紧查找原因。最后发现,搅拌站出货单上混凝土标号与图纸不符,才知道把标号抄错了。这里有一份材料,你拿去看一下就清楚了。&rdo;

林平山问:&ldo;现场现在怎样?&rdo;

&ldo;听说已经停工,等候处理。&rdo;老梁说。

林平山满脸忧色:&ldo;看来现场的管理存在问题。不然,一人看错数据也不至于出现这么大的问题。&rdo;

&ldo;老林,我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结束这里的工作,这回就看你了。希望你能尽快把局面扭转过来。实际上,我今后也只能帮你把把技术关。&rdo;

&ldo;你知道我经验不足。这回单枪匹马去现场,谁知道结局会是什么。&rdo;

回到国内施工现场,他要接一个进度已经大大延误的工程。工期延误一天,工程的贷款利息损失上百万美元,还未接手,肩上已经压上了千斤重担。几千万美元的损失如何挽回,今后的路子怎么往前迈,一点儿底儿也没有。

&ldo;事情还要复杂呢,&rdo;老梁说,&ldo;听说工地现在有四个处级干部,谁也不买谁的账,拉山头。他们听说你要去现场都不服,说一个吃洋面包的能管好工地?光是在工地吃的苦就准让他卷铺盖走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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