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莽和尚一时失手,一把火放在了大相国寺,虽尽力去取水,哪里有火光快。那火不管不顾,趁着油水,顺着北风,腾地跳起一丈高下,合该大相国寺倒霉,这下火烧连脊,香积厨旁有库房,存着豆油、柴薪无数,众僧东抢西救,偷不出两成,那火早就跳了墙,外面都是木屋、板舍,登时一片红光崩现,一条火龙直往西北而去。唬的人人惊叫,户户逃命,整个内城一片嘈杂。
城中有望火台,早有值守兵丁发现,敲起铜锣,四下里,潜火队纷纷聚集,各执器具,桶索、旗号、斧锯、穿着火背心,一队队簇拥而来,瞬息围住火头,四下齐齐救护,直直忙乱了两三个时辰,方才制住祝融。
那巡城都监大怒,领了数个虞侯,带着火兵,只寻到相国寺门首,要见监寺,捉拿放火之人,自有一番事为。那边厢莽和尚正在一小厢之中,当面一个老僧对坐,两人条陈对坐,各自合十,老僧道:“护法,别来无恙?”“不敢劳师兄动问,我自幼便身子粗蠢,近年来一切还好。”“哈哈哈,小钟离,越来越会说话,那重发所犯何事,我便不问,但护法一脚踏死了他便了,如何失手走水,烧了偌大一片人家,幸而没人伤亡,否则又添罪孽。”“师兄教训的是,奈何师弟做的便是这事,手上尽是罪孽。”“无妨,菩萨自会知晓,师弟为我佛门怒目金刚,护法尊者,当有雷霆手段。”“却不知,那门外达尼佛,自西域远来,立了个小小擂台,意欲先扬名后宣讲佛法,如何便得罪了护法?”“你等与他有旧?”“不曾,不曾,只这和尚来寺上挂单,按理问上一问。”“无他,挡我道路。”
话说群侠做天罗地网,分几处入城。那朱雀门外,立着一座莲花擂,上书:一剑削平北地山,一指点开华山路。台下人头攒动,快进午时,擂主正自歇息,忽的四座副擂上,同时跳上四人,剑光闪耀,片刻之间,胜负已分,台上立着四人,一个书生、一个刀客、一个浪子、一个壮汉。主擂擂主,忙放下茶水,整理衣帽,大踏步上了台面,但见台脚边,立着一个寻常兵士打扮的青年,号衣,斗笠,皮甲,绑腿,只没有补丁,正向四人挥手,那四人跳下擂台而去。那人转身,擂主眼神一缩,高叫道:“原来是第一剑到了,在下霍留衣。”那兵士打扮青年笑道:“我知你是京城神剑,你既知我名号,可要留剑否?”“见高人岂能交臂失之,请第一剑赐教!”
两人各退三步,霍留衣缓缓抽出背后长剑,展开剑袍,亮了个“飞鹤冲天”,剑尖向后,极尽恭敬,礼数周到,慕容飞哪敢大意,也自鹿皮套掣出大剑“奔雷”,单手一擎,立了个“指天划地”。两位剑客对峙,台下鸦雀无声,片刻之后,两人身形转动,进退趋回,又片刻,两剑闪烁,各取要害,再不一时,叮当不绝,两人终于交手,瞬息间,三十几剑便过,那霍留衣“腾”的跳出圈外,背剑道:“多谢第一剑手下留情,不能见识四御剑,实是憾事。”慕容飞笑道:“你剑术已成,若要施展四御剑,便分了生死。”“我自知,我与剑圣门无冤无仇,此番受友人所托,主持锁龙阵,现下第一剑没有施展四御剑,我便不是对手,也算是了却故人人情,就此告辞,待剑术再有寸进,复来向第一剑请教。”慕容飞道:“不敢,京城神剑名不虚传。请!”那霍留衣施施然下了擂台,分人群而去,当真潇洒。四大弟子聚来,佟铁山仗着年幼,问道:“师傅,缘何饶了这厮?”慕容飞道:“此人不愧为剑中君子,你等切记,日后遇到霍留衣,不可轻动,此人单手剑输我一筹,双手剑天下无双,此人剑法不在其师之下,如我所料不差,他的剑袍中有厉害的埋伏,切记切记。”四弟子凛然,都拱手称是。
正此时,有一胖大管家模样,上前道:“恭喜壮士打败擂主,这是我家主人的请柬,自请壮士前往一叙。”慕容飞接过一看,具贴上只书了:觐请贤良,弗桂惜望。留款为:赵公。笑问:“贵主人是哪一位?”那管家打躬道:“不敢相瞒,我家主人现任当朝宰执,右仆射、昭文馆大学士,赵公尊讳普也。”慕容飞略之一二,早有卢明月上前轻声道:“师傅,赵宋除了二王,就是此人。”慕容飞道:“此擂是你家主人立的,现下我破了此擂,你家主人相必丢了颜面,如何请我?”管家道:“家主有言,此擂是应故人所请,立起来便还了人情,前几日的利是都捐到了孤老院,有人破擂,必是高人,当相邀一叙。”“既如此,叨扰了。”五人随了管家便去,这边厢撤去擂台不提。
一行人走到一处宅邸,但见府第高耸,排墙重瓦,深层大院,连绵半边街巷,看来这赵公着实有钱。那管家进了二门,便不能入内了,自有人引了五人向里,行了一刻,走到一座书斋面前,门首有两人把守,一人伸手道:“且卸下兵刃。”慕容飞并不理会,早有佟铁山窜了过去,伸手一推,那人一个趔趄,歪在一边。另一个倒是机灵,早闪在一旁,四大弟子守在门外,慕容飞推门而入,行进去但见一个老者背向而立,身旁背后站着四位。慕容飞眼神一缩,但见这四人身形稳重,背插宝剑,竟是四位剑客,心下暗道:“这四人齐上,我便胜了,也要受伤,哪里来的好手”。
话说曹骏带着城南四鬼,竞走宋门,过了牌楼,遥遥望见一座高台,台下人头攒动,周遭做买做卖,来来往往,热闹非凡。望台上,三面帷幕,遮挡冬阳,两道长幡,左边:百兵剑成君。右边:天地师为先。其下高交椅端坐一人,白面长须,身边背后立着两个童子,一捧拂尘,一捧剑匣,仙风道骨,俊逸非凡。曹骏如何不识,倒吸口凉气,不想何人如此面皮,竟请动了御前第一高手,一代剑师陈元庆。曹骏不语,叫四鬼在台下等候,擎了铁伞,一步一步走上高台,四下里早已轰动,有人来挑战陈老师!立时,四下鸦雀无声。陈元庆见了曹骏,微微一笑,也不起身,开声道:“铁伞先生,我知你来意,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日便要做过一场,你我却无冤仇,不若你我封口斗剑如何?”“正有此意。”早有人拉起布幔,四下里罩住擂台,台下不敢靠近,片刻,那两个童子出来,只一人捧着拂尘。众人侧耳倾听,只听得布幔当中,吱吱呀呀,铿铿锵叮叮当,也似打铁,也似夯地,都道,打起来了,斗上剑了。又斗了一回,突然,“嗤啦”一声,东面布幔裂开四尺长一道口子,一两个须臾,四下里剑气弥漫,“嘭”的一声,将四下布幔尽数崩飞。众人急往里看,但见陈元庆单臂藏剑,手捋须髯,笑道:“铁伞先生,好厉害的剑意,老朽佩服。”“不敢,剑师就是剑师,万剑之师当之无愧,小可受益匪浅。”两人客气几句,陈元庆转身便走,一人两童子潇洒而去,直往内城,两人斗剑,不知输赢。早有人走上前来,素手相邀,竟是赵宋贤王赵德芳相请,曹骏带了四鬼,应邀而去。
又说管应子带六大寇走新门,这七人都是恶行恶态,行走间,哪里有人敢惹,管应子虽然年幼,奈何武功见识都高,六大寇扁服,七人以童子为首,新门内三百余步,但见一座高擂,左右长幡飘摇,左手道:白云悠悠千年德行远。右手曰:长空漫漫万代道称尊。擂主正和人斗执,话音未落,胜负已分,那争彩的被擂上一掌打得飞起,“扑腾”跌在台下,正在管应子脚下,烈火童子低头一看,其人口鼻蹿血,气息奄奄,心道:“好狠的掌力。”抬头看去,但见台上擂主,正阴森森盯着他看,却是个独臂道人。管应子大怒,这是给的下马威。正要上台,六大寇早有人跳上高台。六首龙楚天遥让兄弟们观敌瞭阵,手脚撑开,走向老道,老道阴笑道:“你这厮贼骨头不改,却来送死。”两人甫一交手,老道起手一掌,总算楚天遥闪得快,避开要害,被一掌削飞,止不住步法,一溜烟跌出擂台,落到台下,还未站稳,五个兄弟依次落下,六兄弟落在一团。聂小鹞连叫:“怪哉,怪哉。”沙尧洪道:“这老道手脚有刺,碰不得,碰不得!”练耀中也道:“奇怪,一触即发,劲力齐大,抵挡不住。”曹百垚和金少爻功力较浅,脸色发白,说话不得,管应子上前道:“到底如何?”楚天遥挣扎道:“此人功夫奇特,劲力分出几层,接了他一重掌力,就被后几重掌力拍飞,不知如何抵挡?!”练耀中道:“这妖道不知怎的,只挨上一掌,立刻飞出,难以立足。”管应子笑道:“此为‘大推磨手’,掌力阴阳相济,你接了阳力,就吃了阴力,受了阴力,便吃了阳力,难为他一只手,竟能施展双重掌力,所料不差,此人便是‘阴阳道人’萧横沙。”金少爻咬牙道:“鬼王,可胜否?”管应子大笑,一抖破衣袖,如大鸟一般,飞上擂台,众人见他一个矮小童子,突然施展一招“旱地拔葱”,丈二擂台,一蹿而上,都是喝彩。萧横沙见了管应子,笑道:“你这小小鬼王,在西方称霸也就是了,敢来中原放肆,今日老道便超度了你。”管应子笑道:“你这杂毛,小心另一只手也丢了。”两人放对,须臾三四个回合,独臂阴阳道人一掌拍去,管应子一接,身子一晃,跌出半步,那第二掌正拍在后背,老道自以为得计,正高兴,眼前火光一闪,接着独臂剧痛,低头看时,但见一手是火,那火焰如跗骨之蛆一般,顺着手背直爬上来,惊得再退数步,低头一看,下腹两腿全是火。原来这管应子后背佝偻,并非寻常,而是背了一桩暗器,名曰:“毒火龙”。现下被独臂阴阳道人一掌震破,那药粉喷将出来,糊了老道半身,更兼这毒粉,见风就着,顷刻间,老道须发都撩了,胡乱抖落衣袖。管应子跌出三步,口角溢血,猛回头,一个“黄龙大转身”到了老道背后,出手两拳,“咔嚓”两声,直打得老道脊背折断,他深受火噩,哪能躲闪,被大力鬼王两拳,打得骨断筋折,一团火人栽倒在台下,一时不死,火中嚎叫:“烈火鬼王,烈火鬼王,,,”挣扎片刻,不再动弹,身上烧得滋滋作响,却是气息全无。台上台下见得如此惨烈,都不禁骇然。过了半晌,后台才走上一人,递了帖子,言说左卫大将军,国丈宋老倌有请。
话说李胜北单人走北梁门,他虽脱枪练拳,终究日浅,往来不便,背后鹿皮套里扎紧金枪。虽是武人,但丰神俊朗,姿态端正,一路上,金环闪闪,袍带飘飘,正真是俗世佳公子。进得城来,不及多远,便望见一座木楼,起了三层,第三层并无顶罩,却是个三阙擂台,外面人却不多。李胜北暗笑,大踏步走来,但见左右廊柱有词:佛法无边罗汉下界,缘道非凡普度众生。进了一层,只见阁楼中端坐一僧,面黄肌瘦,长眉细目,手持一个木鱼,李胜北看去,但见木鱼黑黝黝的,沉重非常,料想便是铁的,那槌子也比寻常长了两倍,黄橙橙的,也似铜的。李胜北合十道:“老和尚,你好啊?”那老僧笑道:“原来是崆峒教二教主驾到,有失远迎,还乞赎罪。”两人客套几句,李胜北道:“我欲更上一层楼,可否?”老僧道:“自无不可,只不过要听我三通经文。”李胜北盘膝坐定,笑道:“近日身子困乏,还请高僧为我诵经祈福。”那老僧团坐在李胜北对面,相隔不及三尺,抡起槌儿,敲在鱼儿上,楼里楼外,只听“土盎土盎土盎”三声大响,直震的外面人群,连连往后退去,近的跳脚相骂。李胜北只觉那声儿好似尖针一般,直捅耳内,心中大跳,暗道不好,这秃驴不但有气功,这音波也能伤人,当下运起心法,护住头颈。老僧一路敲打,边念诵经文,暗暗也赞服,心道:“我这‘色欲大梵天’,善能震慑人心,不想这人年纪轻轻,也能抵挡。”偷眼细看,但见李胜北摆的是“五心朝天”的坐法,心中一动,原来是崆峒五行秘术。一遍经文念毕,李胜北纹丝未动,那老僧声音一变,敲击也便,金刚杵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却没多少声音,好似声音都被卸了去。李胜北却不好受,但觉心口一阵一阵刺痛,暗道不好,这和尚施展“传音入内”,将音波直刺入心脉,走的竟然是心魔摄魂的路子,没奈何,拿出压箱底的本领,一手抚心,一手贴背,施展“两心通”,将这波音浪卸去。和尚看见,第二篇经文念毕,高颂佛号:“阿弥陀佛!”手下一举一落复一拖,那杵儿在铁木鱼上,刮出极其难听的一股音来,只听得,方圆的天都黑了几黑,李胜北身形晃动,终究定住,耳听得老僧再无言语,李胜北抬眼道:“大师好厉害的经文,总算我是俗人,无福消受,且告辞了,日后再来领教高僧的‘大日如来咒’。”说罢,起身上楼,到了二楼,但见楼梯口五步开外,坐着一个中年僧人,面白如玉,眉毛黑亮,见了李胜北,笑道:“二教主好功夫,我师叔精研数十年的‘度化梵音’都奈何不了你,看来你武功精进不少。”李胜北眼睛一转,道:“三绝僧,经气拳。经文我听过了,你是要跟我比气功吗?”那和尚笑道:“正是,二教主所料不差,我素知你声望,武功广博,不可和我这等小人物相比,贫僧自幼只练习硬气功,有些心得,李施主既破了‘度化梵音’那就来和贫僧比试一番。”说罢,行到楼内,一指对过窗棂下,摆着一条大蜡,似是牛油做的,正烧得旺,“哔噗”作响。那和尚运气凝神,一展手臂,“噗”的一声,将蜡烛打灭。李胜白一惊,不禁叫道:“‘八步打灯’,好气功!”那和尚走上前去,复燃了蜡烛,退到八步开外,瞪眼望着李胜北,李胜北略一行气,须臾一个转身,蓦的一指,劲气一透,“啪”一声轻响,也将蜡烛点灭。那中年僧人眉毛一跳,叫道:“好厉害,没想到崆峒派的‘仙人指路’竟能如此来练!”原来这一招还是枪法。李胜北刚要上三层,那和尚复一抬手,“二教主,且慢!”李胜北回头一望,但见和尚双臂一展,袒露出上体,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久闻二教主金枪无敌,贫僧受人之托,主持三绝擂,若轻易便让施主行去,未免有义皇之嫌,小僧不才,愿受施主三枪,也算有个交代?”李胜北眉毛一扬,道:“和尚这可是犯了嗔戒?”“不妨事,佛祖必定明察。”“佛祖当是你家的。”李胜北岂是好相与的,言语不合,早卸了金枪,双手一扭,“咔嚓咔嚓”两声,金枪在手,“和尚,你可想得明白?”“纵死无悔!”“好。”两人再无言语,李胜北手一抖,金光炸眼,一枪三花,和尚运气硬接,哪料到那枪花虽猛,却只堪堪到了眼前,便消散了去,但见李胜北双拳齐出,“蓬蓬”两声,打在和尚前胸,不待劲力透入,当中一拳,无声无息打在和尚鸠尾穴上,金枪早就弃了。那和尚受了三拳,本不想退,哪知道三拳劲力非凡,不得不退,一连“噔噔蹬”退了三步,方才卸去力道,刚要说话,“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只觉眼前金星乱冒,手脚酸软,委顿在地,口内喃喃道:“脱枪为拳,脱枪为拳,,,”。李胜北哪里管他,不要了他的性命,已是大量,迈步上了三层,但见一个清秀小和尚,笑吟吟望来。李胜北心下一凛,暗道:“素闻老中青三绝僧大名,老和尚黄面韦陀诵经僧,擅长佛音度化,大和尚降龙伏虎掌印僧,气功了得,尤其是第一僧,小和尚功德禅月如来手,少有人知其底细,今日一见,此僧表面气息内敛,双目光华流转,不想,小小年纪,修为如此高深,也不知是何人座下?”笑道:“小和尚,你要如何比试?”那如来手笑道:“不敢,小僧能有几分修为,敢与大侠较量,实在是师命难违。二教主‘五行秘术,风火流转’大法,破了我大师兄的‘佛音度化’,又‘脱枪为拳’胜了我二师兄的‘八步打灯’,贫僧没奈何,要和二教主做过一场,但不论生死,只争一线可好?”“愿闻其详?”“二教主请移步。”二人走进后台,但见小小一座神龛供在桌案之上,挡着帘子,看不见供奉何佛,但座下竟有一个小小莲台,水汽氤氲,真个是个莲花座,里面长出小小一朵莲花,红瓣绿叶,清水浮萍,那花骨朵摇摇曳曳,清香喷薄,正是花瓣欲开,含苞待放。李胜北一笑,道:“小和尚果真是雅人。”那如来手笑道:“二教主请看,此花半日之内必开,你我在花开蕊现瞬间,看哪个先能采摘,不伤其命,就算哪个获胜,可好?”“花开一瞬,生机喷薄,正是争一线生机,妙,且看。”两人再不言语,一东一西,守住莲台,只是静待花开。
却说韩湘子、蓝采和走金水门,两人一个精巧伶俐,一个披发跣足,一贫一富,一明一傻,行到城里,不及里许,但见一座圆擂,擂旁有字:阴阳造化地火水风化五行,乾坤颠倒天地宇宙一烘炉。场内里有人争斗,行到近前一望,台口两人正自动手,一个高大和尚,一个瘦小道人,正望间,两人一个撮手,两个便倒了一个,那道人横着飞了出来,直扑倒台下,在地上嚎叫挣命,不知被和尚如何暗算,只是哀嚎得厉害,观擂众人纷纷躲开。韩湘子望见大怒,这和尚好生歹毒,蓝采和早望的真切,这道人头顶被拍了一掌,订进去一枚毒钉,哪里能活!韩湘子素来恨恶毒之人,腾身上了擂台,叫道:“你这佛门弟子,缘何如此歹毒,使用阴毒暗器伤人?”那和尚阴恻恻的一张脸,笑道:“洒家便是如此,想来争彩头的,便是这般下场,你这小童何来送死,还不速去?如若落在佛爷手里,把你炼成佛爷的玩物。”蓝采和早上了擂台,听罢高声道:“原来是西域妖僧的弟子,千手蜈蚣毒罗汉。我兄弟素来双人对敌,你可有帮手。”后台帘笼一挑,行出来一个矮胖和尚,站在毒罗汉身前,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童子见正主都在,不再说话,蓝采和收拾了头发,掏出笙剑,韩湘子掣出铁萧,内藏剑锋,两人亮了个“龙行虎步”的架子,四人发一声喊,斗在一处。两童子双剑合璧,急攻毒罗汉,哪知那和尚丝毫不乱,单手举起矮和尚,如同擎了一面盾牌,两童子捅了十数剑,只是刺破衣裳,哪里伤的到和尚半分。韩湘子道:“小心,那个是九转金刚达尼佛,刀枪不入。”那达尼佛被提在空中,双手双脚都能出击,再加上毒罗汉,两个和尚三手三脚,说不出的调和,好似两人天生就长在一起,伸手出腿,配合得天衣无缝。两童子久攻不下,破不了达尼佛的金身,便近不了毒罗汉的身。两人互相递个眼色,没奈何,只好施展看家本领。招式一变,双剑都收了起来,双掌齐出,瞬息间,四掌印在达尼佛身上,那和尚疼的龇牙咧嘴,原来两童子自练了五雷正法,掌力大进,更兼雷法正是这金身的克星。达尼佛受了掌力,支撑不住,忙招呼毒罗汉,两和尚身形转动,这次毒罗汉在前,双掌搓动,接住两童子掌力,两童子忌惮他的毒砂掌,不敢相碰,那达尼佛则神出鬼没,施展手段偷袭。四人缠斗不下,那毒罗汉眼珠转动,突的跳出圈外,一扬手,左右开弓,十数样暗器飞了出去,蓝采和一挺身,受了诸般暗器,身子佝偻,韩湘子一个挺尸,躺在地上,达尼佛大喜,蹦上去就是双掌齐出,要打死两童子,场中风声呼啸,只一瞬息,局势突变,达尼佛惨叫一声,跌了出去,双眼鲜血留下,抱头翻滚。毒罗汉一个愣神,前胸后背透出一段铁萧。原来蓝采和用笙剑一一将暗器收了,趁达尼佛扑来,又还了回去,打入其双目,破了金身,韩湘子躺在地上,由下而上,萧剑飞出,钉在毒罗汉身上,只一眨眼,两和尚都死,两童子胜了一阵,自有燕懿王相邀。
却说张果带五怪走曹门,远远早望见一座尖塔,塔下一座石擂。左右廊柱耸立,行的近了,只见有字,左手书:世上英杰均让三招。右手写:天下武功琅琊为首。张果鼻子都气歪了,命五怪上前,先端了摊子,砸了家什。袖里乾坤宗守素,袖里刀魏望经,袖里剑霍金坛,袖底枪颜笑果,袖里金钱朱血梅齐齐动手,要破了擂台,早有人抢出拦住,瞬间打成一团。张果分开众人,拾阶而上,只见台中站定一人,纹丝不动,张果笑道:“原来是八风不动泰山侠巫剑明巫老剑客。”那巫剑明五旬年纪,三缕长须,仙风道骨,气泰精足,此刻笑道:“原来是西域活报应张果张善复。”眼神一扫,又道“不知青州五怪何时入了地狱门?”“就在昨日。”“原来如此,几位师弟,且请五侠住手。”内里早抢出数人,分头抵住五怪。张果道:“久闻泰山琅琊剑派素有五把神剑,此为五大神剑否?”“不错,此为我不成器的五个师弟,正要给五怪过手。”张果偷眼看去,但见那五剑联手,汇成一道剑网,将五怪挡在外面,如何能抢入,看来这几人武功和己方相若,但剑阵厉害。张果笑道:“泰山侠忒也小心。”言罢,招手一挥,五怪退开,宗守素悄声道:“师兄,我等若出兵器,当可胜之。”张果道:“我等只击擂,不伤人命。”复对巫剑明道:“老剑客,有言过也。”“何来?”“让天下三招,琅琊武功首!”“哈哈哈,活报应久在西域,不知我中原武林,让天下三招是我族祖训,天下武功出琅琊,却是公论。”“今日我便领教老剑客的公论。”“请!”
旁人退开,两人放对。巫剑明如何敢大意,紧扎利落,手一张,掌中多了一口宝剑,那剑细细长长,弯弯曲曲,闪烁不定,光华流动,竟是一口软剑。张果更不敢轻敌,向颜笑果手里接过铁杖,横在身前。众人见两大高手争斗,台上台下都是寂静无声。此时天刚过午,西北乾天飘来一片乌云,遮住小小石擂。巫剑明举剑问天,众人眼前一亮,只见那云层中,正正引下一道闪电,都是大吃一惊。那闪电一击,正中张果头顶,立时将张果击倒在地,全身衣服蜕去,好似身躯都烧化了一般,巫剑明却转身而向,厉声道:“化血分身,如何能瞒我?”但见张果施施然从一根擂柱后闪身出来,只是手中没了铁杖,张果笑道:“老剑客若是用剑法胜我,张果心服口服,如何使用幻术,既如此,且待我回一礼。”话音未落,另外三根石柱后都转出一个张果,四人一般相貌,笑嘻嘻都没有兵器,四人一围将巫剑明围在核心。巫剑明并不为所动,剑式问天,瞬息间邀下四道闪电,同劈四人。原以为稳稳破去张果的化血分身。哪知道,破了不假,那四人不等闪电及顶,便四合为一,被一道闪电劈倒在地。巫剑明正要再寻张果真身,忽的全身僵直,原来不知何时,石擂上闪现一条黑蟒,将他全身箍住。巫剑明心念一动,知道是张果铁杖所化,回剑一斩,“咔嚓”一声,将蟒蛇斩出一道口子,却脱不出身来。待要再斩,忽然头顶发梢都立了起来,抬头一看,魂飞天外,只见那三道未劈到人的闪电合作一股,水桶粗细,正临头顶,待要躲闪,如何能够?那闪电一个转折,并未斩在头上,却击在黑蟒身上,那长虫蓦然一挺,“镗啷啷”落在地上。巫剑明正待挣扎,忽然全身一疼,仔细一看,虽然没有头上挨雷,但全身衣袍不知为何,前胸后背被蟒蛇缠绕的所在,纷纷裂开,前后裂开四五道口子,哪里还有仙风道骨,成了乞儿一般。原来张果借他剑势一斩,反用在他身上,给剥了衣衫。巫剑明大惭,带了五剑,掩面而去。人人都道张果的幻术都是小道,殊不知,张果自得点化,一身本领早就熔炉九炼,已到火里种金莲得境界,招里有术,术中有法,法中有活,已得宗师根基。自有赵宋胜王招待张果众人,此时张果开封功成,终将自身武功融成一派,后为逍遥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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