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沈娜一哭,我心里更懊悔得不行!说你家什么条件,我家什么条件,为供我上高中、上大学,两个姐姐全都小学没毕业就辍学回家种地,父亲常年身体有病,有一次喘得脸都憋紫了,母亲实在看不下去,跑到镇上去给他抓回五毛钱的药,被父亲跳起来一巴掌打到脸上,说你不想过了,敢花……敢花五毛钱……我是全家的希望啊!我要是死了,家里的债,靠谁去还?父亲、母亲还不绝望得双双上吊。”刘沉眼里晃动着泪。
林若诚的眼睛也濡湿了,说:“我当时说,我更不能死了,你们俩都比我强。我家成分不好,资本家兼地主双料的五类分子,打我记事起,爸妈就没完没了地挨批斗,寒冬腊月,别人都躲在暖被窝里,他们要天不亮就起来扫雪,好不容易盼到今天……我要一死,他们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活头?”
刘沉说:“沈娜当时一边淌着泪,一边拉着咱们两个的手,说咱们都不能死,都不能死……可死是我们想的?说不饿,肚子马上就饱了?说句老实话,当时,心里真是恐惧。想想,还是你林若诚有豪气,说咱们三个是不是最要好的朋友?我和沈娜愣了一下,接着一齐点头,说这还用说吗?你站起来,挥着手,满身英雄气概,说咱们三个不能同生,老天却让咱们三个同死,也是够照顾的了,还有什么可伤感的。”
1事出有因(5)
“沈娜的情绪也上来了,身上也有了力气。说我有一种预感,咱们肯定会活着出去,一定会有神仙来救我们的。”林若诚一笑,接着说:“果然,你这个神仙就降临了,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块巧克力,当时,沈娜一下子把眼睛都瞪圆了。”
“说实话,我确实把巧克力的事给忘了。那是头天晚上去陈教授家作客,师母硬塞到手里的,没吃,随手装到了口袋里忘了,不知怎么一下子想了起来。”
“就是这块巧克力帮助我们熬过了最困难的一夜,经过生死考验的友谊,比金子都要宝贵。”
“正是不见外,有些话,才敢从心窝里掏出来说。”刘沉抓住机会,果断切转了话题,他把目光投向远处:“我的性格你清楚,认准的事,哪怕碰得头破血流,决不半途而废。所以,时代大道的事,还需要你老同学的友谊和支持。”
林若诚明白了,回忆只是铺垫,装糊涂道:“修时代大道,是政府行为市长决策,同学、友谊能帮上什么忙?”
刘沉眉头蹙起说:“临河市的私营企业家,一向看你的,这次集资见你不动,全都软磨硬抗地等待观望,你是不肯带这个头了?”
“谈不上看谁,我是大家推选出来负责私协工作的,可正因为信任和支持,我就更不能做有损大家利益的事了。否则,还怎么和大家见面?”
“修时代大道,瑞雪公司是受益的。”
“瑞雪公司现成有宽敞的路,办企业,又不是开商场,有必要再在后面修一条路?”林若诚口气放缓一些,说:“刘沉,听我一句,时代大道超出市政财力太远,弄不好,是会弄巧成拙的。”
“这么说,同学之情,你是不准备讲了?”
林若诚的火一下上来了,说:“刘沉,如果是你和沈娜自己要用钱,我如果有句二话,算是不够同学,可这是什么事?我只是个个体户,承受不起忧国忧民那么大的责任。”
刘沉的声音,从暗夜中冰冷地传过来:“大前天晚上,你是不是和白向伟在一起吃的饭?”
林若诚一愣,说:“是有这回事。可那时,我并不知道他要来临河当书记,我们以前……”
“林若成,你就是智商高,脑子转得快啊!”刘沉把手里的烟丢在地上,使劲用脚一拧,转身大步朝车前走去。
林若诚凝望着刘沉扬长而去,半天,扭回头来,深一脚浅一脚感觉很有意思地接着朝前走去,咔嚓咔嚓,遍地瓦砾,像踩在冻雪上一样。
所有跟历史接近的城市文化都离不开饮食作支撑。同样,临河小吃在整个北方省都是颇有名气的,传统的口味和独到的烹饪方法,使之成为一道可资骄傲的风景线。周末,为一饱口福,省城许多人都不惜驱车上百公里赶到这里来。
今天,是白向伟反客为主把林若诚“请”到这里来的。
白向伟对省委派他到临河任职,是有想法的。计委是厅局之首,老主任已经车到码头船到站,他是老主任一手提拔培养的,又是常务副主任、省委后备干部,扶正顺理成章。实际上,老主任为防止六十岁惯性效应,决定提前减速,许多权力已经开始放给他了,包括日常工作的安排、大型会议的主持、一些人事的变动,都是光听听汇报,由他出面办理。白向伟本是个不事张扬的人,此时就更加谨慎。在大家看来,白向伟当主任,做计委的掌门,已经是煮熟的鸭子了。就连白向伟本人,实际上,也已经在心里捉摸上任后如何开展工作的事情了。没想到,最后一纸任命,让他来了临河。临下来之前,他非常想见省委书记肖光一面,几次和他的秘书小田联系,都没有得到允可。白向伟硬着头皮去办公室见沈均。沈均始终神色严肃,很客观地分析了临河现任班子的情况,包括临河这几年工作上取得的成绩和存在的问题,也实事求是地指出了刘沉好大喜功的弱点。沈均急着要去机场上北京开会,他只好识趣地及时告辞。看来,省委派他去临河的意图,包括在班子中的工作定位,只有靠自己去体会、摸索了。但越是搞不清,心里越没底,越坐不住,赶着把计委的工作移交掉,连夜悄然到临河来了。他原想先随便在临河的街道上转转,然后,就到宾馆休息。没想到,消息灵通的姚子平,等刘沉一离开,绕了一圈又悄然转回到市界的牌坊下面等着迎接。白向伟无意中提到林若诚一句,殷勤的姚子平马上拨通手机,白向伟想拦都拦不及,听说他一个人在时代大道的工地上“散步”,姚子平当即指示让他原地待命。
“你现在在哪里?时代大道?嗯,好,我是市委办公室主任姚子平,白书记要见你,你就在那里等着,这是任务!”姚子平把“市委办公室”几个字咬得很重,生怕林若诚听不清楚。
白向伟在计委分管经济改革,下去调研私营经济和林若诚很早就认识,而和他最近的那次见面———也就是刘沉提到的那次———却是巧合,白向伟毕业于北方财经学院,是著名经济学家吴思贤教授的得意门生。临走前,想听听吴老夫子对临河经济宏观发展的看法,在聊得正投机的时候,林若诚进来了。白向伟才知道,吴老夫子是“学”而不“迂”,在钻书斋研究学问的同时,不忘和市场搞结合,是林若诚聘请的经济顾问,定期给他做经济大势的分析,属于高级智囊之一。林若诚付的薪酬当然也让人很体面。林若诚马上成了吴思贤观点的实例和佐证,总之,那天三人谈到很晚,出来后白向伟请客,在天龙大酒店喝的晚茶。林若诚对刘沉在这件事上给自己在心里“划道儿”虽然极不舒服,但设身处地也能理解,谁让是处在非常敏感期呢?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刘沉是怎么知道的?白向伟没来由给刘沉通报这个情况,而吴老夫子和刘沉不认识,更不可能了。但不管如何,有了这番心思,林若诚在白向伟面前,就不能没有顾虑。两个人除谈一些公司目前的状况和未来的设想,都显得有些谨慎。林若诚倒是把话题朝时代大道上引了一下,想摸摸白向伟的态度。
1事出有因(6)
白向伟深思了好一会儿,不无忧虑地说:“摊子晾在这儿,总是不利于临河的形象的。”
林若诚点头,但目前国家实行财政紧缩政策,不可能给临河投资。但不等他说什么,白向伟早把话题转开了,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样,我的肚子是有点饿了,要不,我请你吃小吃去?临河的小吃,我可是每来必吃的。”
林若诚忙笑着说:“只要你这个书记不觉得委屈,我这个小地主还是当得起的。”
几个人没有到热闹的地方去,而是在远处的零星摊前坐了下来。姚子平不愧是老办公室主任,马上进入了职务状态,摆好凳子让白向伟坐下后,很在行地报出黄焖鱼、卤羊蹄、牛肉夹热烧饼、炒红薯泥等七八样临河小吃的精品:“你这儿没有,就到前面的摊儿上去买。记住,卫生必须搞好,否则,等后悔可就迟了。”
实际上交代是多余的,小老板是个非常机灵的小伙子,看着三辆锃亮的轿车一排停在那儿,早就猜出几个客人身份的不一般了。姚子平仍然不放心的样子,亲自把洗净的杯子,又用开水烫了好几遍,跑到车上取出专门备的茶叶,给白向伟沏上。看着姚子平的背影,林若诚突然心里一咯噔,全明白了,他和白向伟从吴思贤家一块告辞出来的时候,好像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进了旁边的门洞,现在猛然想起,那人就是姚子平。姚子平的大女儿嫁的是学院丁教授的儿子,到那里去很可能是走亲家。再想到一声不吭又跑回市界去接白向伟的事,这个姚大主任,不但玩得花,也够阴的了。
林若诚伸手从姚子平手里接过茶叶,说:“白书记是领导,我可是一个老百姓,怎么敢劳大主任的驾?”
姚子平毫不在意地说:“办公室主任在外面是个正县级领导,在市委就是白书记的大公务员,你今天晚上是白书记的客人,为你服务,份儿内,份儿内。”
林若诚笑着说:“我这是沾白书记的光,也享受一次市领导的待遇喽。”
说话功夫,小老板把点的东西摆了上来,白向伟拿起一个烤得焦黄的芝麻烧饼,咬了一口,也不说话,看着两人斗嘴。
姚子平也笑着说:“说这话,不怕亏了良心,以前,我还少给你服务了?”
林若诚说:“是吗?以前,白书记可没来。”
姚子平说:“白书记没来,可刘市长在,谁不知道北方大学的两个人物,全在临河:一个是当时最有权的刘沉同志,一个是最趁钱的林大老板。”
林若诚知道,这个姚子平是睚眦必报的,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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