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白衣白发如雪,神情矜持端庄,即使是得到了自己完全不想要的结局,表情也照旧没任何异常。“从爆炸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了,爆炸的威力与神力没有任何区别。”宿月的神色很难说是冷淡还是悲戚。“于是我猜到操盘这一切,试图借助游戏,帮助鬼族突破人间界限的可能是个神明,但直到下棋那个说法之前我都没想过会是你。这是什么意思?戚无咎。”最终战(上)戚无咎看向宿月,扬起嘴角笑了笑。就在他露出这样的笑容之前,宿月心里都还怀有期待,比如眼前的是幻象,是谁假扮了戚无咎,可戚无咎现在的笑容就和在宿月家里吃火锅时的表情没有任何区别,就连眼下细微的纹路都生动的别无二致。所以宿月的心也彻底沉了下去。“我不想完全瞒着你,还是希望你能知道。”戚无咎说,“如果没有人见证的完成这一切,总是没意思。还好你足够聪明,能来这里见到我,不……应该说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一点。”戚无咎说:“你猜到了棋盘的真正解法。”宿月和戚无咎隔着棋盘相望,在戚无咎诉说这些反派的自白时,宿月脑海里想的远比他耳朵听到的要多得多。宿月想典籍院是唯一对游戏世界了解颇深的机构,戚无咎作为典籍院的神师,虽然总搪塞说“游戏世界就像混乱一团的代码”,但很显然,戚无咎骗了他,他对游戏世界了解很多。宿月想怪不得人间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异象,因为如果宿月真的把出现问题的游戏全部通关,世界就会像那张棋盘一样被彻底染黑。但最后时刻,宿月从戚无咎假借玩具兔子之口的暗示里,猜到了这一点,于是他以“失败”结局将缝补游戏世界的进度拉到100。于是本该染黑的世界被染白,鬼族与人界的裂隙封死,从此人归人,鬼归鬼。而宿月在思考这些时,更多是感觉到荒诞。即使戚无咎就在他对面,挂着他熟悉的笑容说着熟悉的话,宿月还是觉得没什么真实感。如果不是戚无咎身上散发出的神力波动无法造假,他几乎要以为对面是他的幻觉。怎么那个成天无所事事、插科打诨的神师,突然就变成幕后boss了?这是比最高难度的游戏世界都让宿月难以理解的事。“所以你的真实身份是鬼族?”宿月问。“我当然是神明。”戚无咎微笑着回答。“那你为什么……?”宿月更不解了,他的视线短暂投向棋盘,又看向戚无咎,“难道就是日常生活太无聊了,想找个游戏玩玩吗?”苍咫和戚无咎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实际上在苍咫来到这个部门之前他们之间甚至没有什么交情。但苍咫知道宿月和戚无咎的关系很好。他也知道宿月虽然脸上并不明显,也许心里都还没来得及意识到,但戚无咎出现在棋盘对面,无疑对宿月的打击巨大。所以,为了安抚宿月现在一丝丝的崩溃,苍咫动作很轻但很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对面的戚无咎当然也能看到这样的画面,并且这种场面似乎某种程度上刺激了他。一只黑鸦无声地划过高空,戚无咎手指按在琴上,因为用力凸起微微的青筋,他勾起唇角,温文尔雅地一笑:“既然你们可以任性妄为,毫不注意影响,我当然也可以任性妄为,不是吗,主神大人。”宿月:“……”他被这一声“主神大人”搞得愣住了,以至于都没时间去反对戚无咎这流氓逻辑。宿月心想不是吧,难道戚无咎其实是和苍咫有过节,所以这么多年才刻意和他的前任保持友好,这是什么卧底复仇的狗血剧情。可随后宿月就意识到,戚无咎不管是回答问题,还是说出这声“主神大人”时,眼睛都一直盯着他,根本没往苍咫那里看一眼。这是什么奇怪的互动形式啊,要说话就看着对方去说啊。宿月这样腹诽着,却见戚无咎还是微笑地看着他,他忽地心里一震,产生了个非常离谱的想法:该不会戚无咎那所谓的“主神大人”是在叫他吧?不是,苍咫才是主神啊,一个神域没有两个主神,而且宿月对主神的了解完全是从典籍院的书本里。上面说主神在神域降生,受到众神赐福后,便由神师秘密教养,历练,直到确信他的力量能够成为主神,才会以年少神明的身姿降临于神域。所有这些东西宿月都没经历过,非要说的话他也就认识一个神师,而且此神师非彼神师,更何况成神之前的记忆宿月都没有了……等会儿。宿月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了,脑海中冒出的想法就和戚无咎是最终大反派一样荒诞,荒诞但又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戚无咎。“想起什么了吗?”戚无咎垂头一笑,手指随意地拨弄琴弦。看似不成调的旋律从琴弦流出,宿月却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痛,伴随着凌乱的音符,大串画面汹涌而来。神域的层云滚涌,厚厚的云边镶着浅浅金光,与神光一起将整个空间染成开阔宁静的颜色。众神列队左右,像在等候什么。半晌,开阔的神道上出现人影,披着厚重黑色长袍的少年神明走在前面,神师戚无咎白发束起,左手抱琴,端庄地跟在后头。少年神明戴着银色覆面,直到穿过那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神道,进入主神的庭院,他才用修长漂亮的手指解下覆面,长出了口气,笑了笑道:“好麻烦,刚才差点没绷住。”那个少年神明有着和宿月一模一样的,春光般美丽夺人的容颜。人间的某处,这里是潮湿闷热的雨林,巨木垂天,藤条从树干和高枝上丝丝缕缕地垂下。有人类聚居于此,圆形尖顶的房子搭建在稳固的树上。少年主神初次降临,他轻轻地落在地面,虽然这里的地面是能够吃人的泥沼,但身为神明他的身法很轻盈,足尖点在泥泞上也只留下小小的圆形痕迹,很快便恢复原样。来到人间时神师不会跟从左右,对少年主神来说是短暂的放松,他心情和步伐一样轻盈愉悦,穿过树林和房屋,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的广场上,几个青年正在欺负一个老人,另一个少年试图阻挡,却被狠狠推开。少年的身形比那几个青年都结实些,可双拳难敌四手,他被按倒在地,青年拿起手上的钻心虫,想了想没有塞到老人的耳朵里,而是走向人类少年。少年主神微微皱眉,他一弹指,神光精确地命中钻心虫,在欺负人的青年手上留下火烧火燎的痕迹,几个青年虽然欺凌弱小可又胆小如鼠,吓得哇哇大叫着四散奔逃,少年爬起身,扶起老人,他似有所感,遥遥地望向少年主神的方向。剑眉星目的英朗少年与主神对视,那少年正是苍咫。大量的画面,走马灯般涌现,少年主神很爱去看看人间,时不时“恰好”又去到那里,每次都会“恰好”碰到苍咫,后来他有次躲的很远,才发现苍咫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等必须离开的事情,就连睡觉都在他们初见的那片树林里,生怕错过与宿月的任何一次见面。他看着宿月时,漆黑的眼睛里带着炽热的眼神,但他从来什么都没有说过,甚至连肖想都没敢肖想过。“你是神明?”少年苍咫犹豫着问。宿月点头,浅红的唇角微弯,炫耀般在自己指尖幻化出一片绿叶。“普通人能成为神吗?”苍咫问。宿月看着他:“为什么要成神?”他当然可以理解,神明代表强大的力量、代表永驻的容颜、代表长寿近乎永生不死的生命。可他还是想问。苍咫犹豫着移开视线,好像接下来要说的话很冒犯,蝴蝶从他们面前飞过,苍咫伸了伸手,最后没有去拈住他的翅膀。苍咫说:“我想成神,只是因为我很想看看你平时的生活是什么样。”然后是在少年主神的引领下偷偷的修炼,这个过程很辛苦很漫长,宿月能做的无非是给他一分灵根,剩下的靠得全是苍咫的努力,还有几乎撑不下去时那个“想要与他比肩”的决心。少年主神同样在修炼,只有当通过神师的考核,确定完全拥有了主神的资质,他才能够摘下覆面,与众神相见。云端传来轰鸣,那是有新神明登神的讯号,少年主神隐约猜到是谁,蹑手蹑脚地摸出庭院。可他甚至没看到新登场的神,就被神师一把拽住衣领,他回头,对上狂怒的眼睛。“你疯了吗?你是主神,为什么要纡尊降贵,去偏爱一个人类?”神师质问他。“为什么要把你纯净的神力分给他?为什么帮助他登神?”“人间就有那么好?那个人类就有那么好?”宿月被带到庭院里的黑色屋子面前。戚无咎满面怒容,苍白的脸上甚至泛着红晕,主神在成年后有无上的权力,但只要没有离开这个庭院,他依然要听从神师的教诲。戚无咎指着黑色屋子:“进去吧。你有失神格,没能通过考核,需要面壁思过十年,好好想想,你的眼睛里到底该看着谁。”禁闭室是永久的黑暗,没有任何光,宿月盘腿坐在里面修行,戚无咎每隔一段时间会来看他,但也只是隔着墙和他对话。“你那个人类被派去镇守鬼界的动乱。”戚无咎说。“为什么?”宿月大惊,“鬼界的动乱向来要上神以上的神明才能镇守,他只是一个新登神的小神明,他会死的。”“因为我说他如果能立功回来,神域大办庆典,就算是被禁足的少年神明也能重获自由。”戚无咎轻轻笑道,“鬼界虽然危险,但也不是那么十死无生的,阿月,万一他真的顶住了万鬼噬心的考验,甚至变得更强,脱胎换骨,成功回来了呢?你不是应该很开心吗?”从此禁闭室里的黑暗对宿月而言变得煎熬,每一分一秒都是痛苦。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戚无咎对他说:“你的人类回来了,不过……他失忆了。我跟他说那个少年神明得了急病,需要鬼界的甘露治病,他为了取甘露遭遇雷劫,丢失了心脏,活是活下来了,就是感情啊记忆啊什么的,全都丢了。”宿月说:“我想见他。”戚无咎沉默了一瞬,向来温和的语气突然震怒:“他连心都没有,也把你全忘了,他只是一个低贱的人类,但你还是想见他?你宁可这样都要见他,而不是多看我一眼?”宿月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淡淡地说:“我想见他。”漫长似乎没有尽头的黑暗突然短暂的结束了,外面柔和的自然光线刺得宿月抬起手遮住眼睛。等到终于适应了天光,宿月看到戚无咎,即使在对话中已经撕破脸皮,对方依旧是斯文端庄的模样,白发丝滑地垂过肩头,冲着宿月淡淡一笑,递过来一杯酒。“你想见他也好,绝交也好,喝了这杯酒。”戚无咎说,“这好像是人间的规矩。”神师教导宿月多年,从处世到礼仪再到战斗技巧,如果不是因为这次风波让宿月看到了神师令他难以接受的一面,他也会永远尊敬爱戴对方。就算是告别也该庄重些。于是宿月喝下了那杯酒。再睁开眼时,他躺在一个房间里,脑子里一团糨糊,想不清楚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脑海中隐约的记忆是自己是一位神明,其他的都想不起来,戚无咎适时地出现,温言对他说他生病了,然后要陪着宿月出去走走。命运就是这样巧合,宿月刚出门就遇到其他的神明,喜气洋洋地对他们说:“新登基的主神大人即将伐鬼归来,不一起去看看吗?”那时的宿月只觉得这话挺新鲜,心想主神大人是谁啊,听起来很牛逼,而且他也被对方的热情感染。他没注意到戚无咎变化的脸色,笑了笑说:“走,我们去看看吧。”最终战(下)宿月回过神时,意识到自己靠在苍咫怀里。这些回忆太痛苦了,无论是覆盖掉自己被戚无咎造假的回忆,还是发生过的事情本身,他头疼的快要裂开了,还好有苍咫在旁边扶着他。戚无咎离得远远的,怨恨地看着他们。在戚无咎的琴声里宿月恢复了记忆,但是苍咫并没有,因为他的记忆丢失在鬼界,为宿月寻找甘露的路上,失去的这些要靠宿月慢慢为他找回来,但宿月并不着急,他们还有很多时间。他也终于知道了,苍咫不是没有心,主神也并非没有心,因为身为主神的他早就已经为人类的少年心动,至于苍咫,他为了宿月修炼成神,为他失去心脏,又因为他慢慢找回自己的感情。宿月伸手按上苍咫左边胸口,感受到其中隐约的跳动,他凑过去吻了下苍咫的侧脸。这个动作显然又刺激到了戚无咎。他冷笑:“只能说你们是运气好。本来阿月被关禁闭,主神登神改期,苍咫又刚好归来,虽然没有记忆,却带着属于主神的神力,被众神以主神之礼膜拜。”说的是苍咫试图修炼成神时,宿月给他的那一缕神力。“偏偏那段时间我又全心全意照顾阿月,没顾上这些。”戚无咎的语速很慢,仿佛咬牙切齿,“等我有空想去扶持新的主神,苍咫已经登神,生米煮成熟饭。说到底,你们就是运气好。”“运气好了也不止那一次。”戚无咎继续道,“电影院那次,我本来想让苍咫去处理,他没有记忆,很容易被困死在时间的乱流里,我哪儿想得到你们两个居然能在游戏世界里和好,这种小情况都非要一起去。”“不是运气好,只是你不愿意承认而已。”宿月平静地指出,“你不愿意承认不管你费多大心思,用多少诡计,就算你关我的禁闭,阿咫也会战胜鬼族来找我,就算你让我失忆,阿咫也会机缘巧合成为主神,我们总会再次相遇,你阻止不了,因为我的感情本来就不是你能阻止的。”“你就算把我当成白皇后,把阿咫当成骑士也没有用,国王棋根本就没有出现在棋盘上,你也永远不可能是真的国王。”“啪”的一声,是戚无咎用力太大,捏碎了手里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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