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园中阁楼回来后,察苏挽着姬婴,一路蹦蹦跳跳地跟她讲述自己幼年时在草原也曾看过一场流星雨,但没有今晚这样多,这样密。
姬婴默默听着,只是跟着她的话附和了几句,行至后院,才与她在门口道别,察苏的院落离她正院很近,见她带人进去了,姬婴才慢慢带着其余女使回到自己院中。
她回到房中洗漱罢,有连翘过来为她将床帐子从外面一层层放下遮光,她见外面灯熄了,轻轻将手伸到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锦布口袋。
那口袋里装着她事先备好的丸药,她从里面拿了一颗放在口中,又将口袋封上放回了枕下。
到第二日早,察苏见姬婴迟迟未起,带了人前来看视,见她靠在床边,面色憔悴。
察苏连忙走到她床边坐下:“这是怎么回事,昨儿不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病了?”
姬婴吃力地笑了一下:“许是昨夜登高观星,着了风寒,不打紧,我已命人去熬了桂枝汤,喝完休息休息就好了。”
“都是我不好,非要登什么阁楼,你连日坐车本就辛苦,受了夜风可不就容易生病。”察苏又将手放到她额上,想看看她发热不发热,“要我说,还是打发人跟我阿兄说一声,正经请个郎中瞧瞧。”
姬婴摇摇头:“还是不要平添麻烦,不过偶感风寒,养养便好了,若过两日还是不好,再请医不迟。”
察苏见她说话有气无力,想是需要休息,遂不再坚持,也没敢久留在此打扰她,又说了两句话,便带人出去了。
不想姬婴这病,竟一日重似一日,到第三日察苏来探望,见她脸色愈发苍白,忙吩咐了人去找阿勒颜派人请医,那人走前,姬婴还特意嘱咐道:“莫要提起前几日观星一事。”
在察苏看来,一定是她担心阿勒颜知道自己拉她登楼观星,才至感染风寒,恐自己受责备,所以特意嘱咐不要提及此事,心中不禁感念她细腻周到,丝毫不疑有它。
察苏吩咐完,在姬婴这边屋里坐了约有一个时辰,便有府衙派来的医师到了,是一位年纪四五旬的妇人,据说是晋阳城内最好的大夫。
那医师在姬婴的床边为她把了脉,细细诊了半晌,又端详了许久面色,还问了问近日的饮食和睡眠,可曾服用过什么丸药不曾,连翘在一旁事无巨细地一一答了。
那医师一面听一面思忖,随后走出外间来开方子,说先服用两剂,来日再瞧。
连翘道了谢,将方子底单收好,把上面那张拿给忍冬吩咐人去抓药,她亲自去送了医师出园。
察苏一直在园内跟着前后忙活,直到见姬婴服了药睡下,才走出屋来。
她刚回到自己院中,见有一个阿勒颜的贴身侍卫正在堂上等她,遂问道:“阿兄有什么吩咐?”
那侍卫行了礼:“四太子差小的来请公主过去一趟,说是眼下就要定开拔的日子,需得先细问问昭文公主的病情,看能否如期启行。”
察苏点点头,跟着他一起,策马往城外大营行来。
阿勒颜此刻正坐在大帐里看书信,面冷如霜,听见外面有人禀说察苏来了,便将信放了下来。
等察苏走进帐内,他叫侍卫都出去了,让她在桌前坐了,听她细细讲了一遍姬婴如何着了风寒,如何休养不见效,又将今日请医问诊等事一一说了。
阿勒颜听完眉间微蹙:“一早就该请医,何至于多受两日罪,你还是太粗心些!”
察苏被他说得低了头,想着这事本也是自己有不对,遂并不辩解,只是说道:“阿兄训得是,如今请医开了方,想来服两剂药便好了,或许并不会误了来日开拔。”
阿勒颜听完将桌上的信拿起来递给她:“父汗那边出了事故,发来急诏,叫接亲队伍提前开拔,尽早回到都城。”
察苏接过来一看,信中写着月前柔然都城下了初雪,可汗一时兴起,不顾身边人劝阻,带着人出城打猎,原本一切正常,结果回城路上,一只从林中突然窜出的狍子惊了马队,可汗因马儿突然抬蹄未及抓稳,坠下马来,受了些轻伤,如今已被护送回城了。
她看完信,面色凝重地放回桌上,问道:“信中也没说父汗伤势究竟如何,果真无大碍么?”
阿勒颜摇摇头,他觉得父汗伤势恐怕不只信中所说的轻伤,否则不会下急诏令和亲队伍速速回城,这分明是担心可汗伤势不稳,影响边境局势,但他没有说出来,只说:“我已派人回城探问了。”
察苏又不安起来:“可是昭文阿姊如今病着,怎么能提前开拔呢?”
阿勒颜低头想了想,面上丝毫不见对可汗伤势的关心,半晌只说:“越往北走越冷,自然不能让她带病上路,信我来回,你再回去仔细照料,等她身子大安了再开拔。”
察苏认真点了点头,又说了两句别话,便匆匆告别了兄长,又回到城里来。
一进园子,她先往姬婴这边瞧了瞧,见她喝完药睡下了,面色看上去红润了些,遂放下心来,回到自己院中休息。
到第二日,果然姬婴病情见好,察苏一早过来问候时,见她已坐在偏厅里,正准备叫察苏来一同用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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