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队的年轻人们从附近的牧民手里买了大量的土豆红薯,就埋在篝火下的灰烬里。时不时有人拿铁钩子勾出几个,分给大家。烤好的红薯外皮焦黑,先要吹吹打打,吹掉外皮上的胡杨灰烬,再打一打;再吹,再打。等到温度冷却一点,再一块块揭开表皮,顿时香气和热气一起四溢。
程璟从同学们手里抢了几个红薯,因为太烫拿不住,在孟缇前放了一地,选了最大的那个,递给孟缇。
施媛坐在她身边,看着这明显是关怀的动作,倒是笑了笑:&ldo;程璟,烤红薯不是越大越好吃的,要小的。&rdo;
&ldo;是这样?我还不知道呢。&rdo;
程璟从善如流,立刻捡了个小的红薯给她。
孟缇微微一笑,香气虽然诱人,但她罕见的没有胃口,轻轻道出&ldo;谢谢&rdo;两个字后就摇了摇头,&ldo;我不想吃。&rdo;
没想到遭到了拒绝,程璟两条英挺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施媛一拍他的肩膀,等着他转过脸来,&ldo;那给我吧。&rdo;说着自顾自地从他手里拿走红薯,边扒皮边说,&ldo;孟缇,你既然不领情,那我就夺人之美了。&rdo;
两个人是好几年的同学,抢东西吃也早就抢习惯了,自然也不介意这种小事;程璟打量孟缇一会,她脸被烤得通红,但依然抱着膝盖,蜷缩着身体。他心思一动,起身回到帐篷里,拿了跳褥子出来披在她身上,把她裹得跟个稻糙人一样。裹好之后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拍了拍手,跟其他男生一起闲聊去了。
瞧着他高高的背影,施媛笑着:&ldo;程璟对你很好啊,&rdo;
虽然没有主语,鉴于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毫无疑问施媛这话是对她说的。孟缇揉着眉心,苦笑,想起另一个对她更好的人,&ldo;我其实不需要。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呢,只会让人误会。&rdo;
&ldo;误会?我也不是瞎子,&rdo;施媛凝视着篝火那头正在玩牌的几个男生,其中自然包括了程璟,&ldo;他很喜欢你啊。&rdo;
孟缇惊讶地侧头,看着她咬着唇的侧脸和被戈壁夜风吹乱的头发,迟疑问道:&ldo;施媛姐,你喜欢程璟吗?&rdo;她真的很吃惊。她知道施媛和程璟的关系不错,比起其他人都要好得多,但之前都没有想到这一层。
&ldo;你终于看出来了,你不知道我多嫉妒你。&rdo;施媛苦笑,把脸埋在膝盖里。安静的戈壁上,四下俱黑,远处有流星落下,贴着她的发际画出一条明亮的直线。
这下子误会就太大了。孟缇在震惊中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解释,&ldo;施媛姐,你误会了……真的。我跟他‐‐其实……&rdo;她微微顿了顿,在对方敏锐的视线中,终于把后半句说完,&ldo;程璟是我表哥,所以,你误会了。&rdo;
施媛&ldo;呃&rdo;了一声,神情又惊又喜,是那种发现太阳出来世界一片温暖阳光,正在为此兴奋不已时,另外发现太阳从西边出来的神情。
&ldo;表哥?他不是这么说的。我问他跟你什么关系时,他一直说你们是朋友。你也从来没叫过他表哥。&rdo;
&ldo;他不敢惹我生气……&rdo;孟缇看着一只小蚂蚁从她面前的沙石中爬过,&ldo;大概是这样。&rdo;
&ldo;为什么不敢惹你生气?&rdo;
施媛双眼闪闪发亮,考古考据的精神发扬出来,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孟缇侧头看了会篝火,听着夜风穿过古城,才说:&ldo;在今年之前,我们没有见过面,也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对于忽然多出的表妹,他很好奇而已。他为人很善良,对脾气很不好的我很宽容很照顾,仅此而已了。
施媛眨了眨眼,笑眯眯道:&ldo;你的脾气还不好?骗谁呢。不过听上去,你的身世好像很传奇啊。能详细说说嘛?&rdo;
孟缇慢慢转头,面色铁青地盯了她一眼,眼风如刀子一样在施媛身上割过;然后一言不发扯,挪了挪坐垫,跟她扯开一点距离。
施媛再傻也知道自己大概犯了个错,刚刚还在跟自己闲聊的女孩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之前还柔美如春风,现在虽然就坐在火堆旁,整个人却像冰山。
她紧张地道歉:&ldo;孟缇,怎么了?你生气了?&rdo;
孟缇冷着眉头,&ldo;我不负责解答你的疑问,你要问的我都告诉你了。&rdo;
&ldo;啊,抱歉,&rdo;施媛抓住她的手,一个劲道歉,&ldo;我说错话了。&rdo;
&ldo;别碰我,真那么想知道,去问程璟好了。&rdo;孟缇一扬声音,冷淡地抽回手,不再看她。
施媛瞠目结舌,她想不到自己说了什么惹她那么不高兴,不,根本不能用不高兴形容,她的情绪是愤怒以及之后的冷漠。
两个人在这边的动静并不算大,但对面的几个男生还是发现了。就算隔着火光也能看到孟缇压抑的眉眼和施媛的手足无措,他扔下牌过来,在两人面前半蹲下,疑惑地问:&ldo;怎么了?你们吵架了?&rdo;
自然得不到回音,连表情都看不到,孟缇曲起膝盖,不言不语地把脸埋在膝盖中;施媛&ldo;哎&rdo;了一声,站起来,拉上他走远了几步,将几分钟前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次,当然,话题起初的缘由被她隐去了。
她跺着脚,眼角余光瞄着孟缇的背影,压低了声音,&ldo;我真是不知道哪句话得罪她了,忽然就翻脸发脾气……&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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