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旧时年月如浪华飞逝,待得水落石出时,满眼只见得一片茫茫戈壁。
&esp;&esp;孤烟落日下一众浩浩人马,两排仪仗均着犬戎的铜甲裘衣,飒飒旗旌护拥着一辆高大华美的辕辐车。
&esp;&esp;牵牛护车的,是一个剑眉星目的女侍卫。
&esp;&esp;车厢里,端坐着一位身穿蟒缎裙袍、额垂璎珞飘带的盛装公主。
&esp;&esp;公主的杏眼里凝固了暮色,遥盼着车马所向、千里之外的汉家宫阙。
&esp;&esp;萧凰看到了。
&esp;&esp;——这里,是鬼王的瞬境。
&esp;&esp;魔罗(一)
&esp;&esp;我生于骆驼山下,吐护真河畔,犬戎国的乞颜族部落。
&esp;&esp;我的父亲是乞颜部族长。早年间,乞颜族人马彪悍,他常年带着族人烧杀劫掠,夺走别族的金银、牛羊、领地,俘虏他们的男女做奴隶。
&esp;&esp;就连我的母亲雅兰萨穆尔,也是这样来的。她是鞑靼尔部族的公主,却在部族迁徙时遭到乞颜的袭击。她被捉为奴隶,强抢到父亲的帐房里。
&esp;&esp;……再后来,便有了我。
&esp;&esp;母亲做了父亲的妃子。但父亲只想着征伐劫掠,身边的女人数不胜数,对我们母女并不怎么关心。
&esp;&esp;母亲在乞颜部落里委屈了很多年。她没有别的寄托,便把心血都花在了我的身上。她抚育我,教导我,她给我起名木华黎别姬——我是草原上最尊贵的公主,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女儿。
&esp;&esp;可她身子很弱,在我九岁那年,病重去世了。
&esp;&esp;临终前,她将我托付给相好的女族人切烈氏。切烈氏也有一个小女儿,那女孩擅长骑射,骁勇善斗,便当成是我的侍卫,陪着我一起长大。
&esp;&esp;她叫切烈奴兀伦。她总说,要守护我一辈子。
&esp;&esp;十二三岁时,我和奴兀伦喜欢骑马出去游玩。我们悄悄跟随乞颜族的兵士,目睹他们劫杀别的部落。所过之处遍地是哭声,血染肥了青草,成群结队的野鹫盘旋在长空,十余日不肯散去。
&esp;&esp;也是从那时起,我心里开始有了思索。
&esp;&esp;我虽是乞颜族公主,却越来越憎恶这个嗜杀的部族,憎恶我那残忍无道的父王。
&esp;&esp;我怜悯那些被侵占、被欺凌的小部族,更怜悯那些和我母亲一样的、被当成战利品抢来抢去、饱受□□的女人们。
&esp;&esp;我想过救她们,但除了与她们衣食,也没有别的救法。
&esp;&esp;我幻想这茫茫草原上,也能有公道和律法,让部族之间不再弱肉强食,再也没有血腥的混战,再也没有女人们被当成战果,任禽兽一样的男人们予取予夺。
&esp;&esp;我曾听母亲说过,在那千山万水以南,号称泱泱汉地,礼仪之邦。汉家有汉家的礼法仁义,天下为公,四海升平。
&esp;&esp;我仰慕汉家儒法。我向往去千里之外的南国,师习汉室的治国安民之道。
&esp;&esp;我妄想借那礼法仁义,改变这不公的世道。
&esp;&e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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