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香盘里的热气上来了,盛烟便把熏炉放在上面,开始焚香。
他惯用的还是梨花百合香气的熏衣香丸,夙也喜爱这味道,就一直没换过别的香丸。
如此着急熏被,盛烟是唯恐半夜夙来了,被子湿气太重,他盖着难受。
香气渐渐从香炉中盘桓而出,盛烟招呼杏儿拿来大熏笼,将香炉和香盘都罩在里面,熏笼上再盖上被褥。
有了香盘里氤氲而起的蒸汽,烟不会多,也不至于焦糊,但盛烟还是不放心,要自己依靠在床边看着,打发杏儿去厨房帮馨儿的忙。
这日的晚膳,说来要请岑舒砚过来的,因此盛烟让她们早早就忙活起来,什么龙家大厨房有名头的菜就不用了,让她们自己紧着清淡小菜来做,味道好就够了,不用那么精致。
杏儿和馨儿一听,就知道这位岑二少与主子交情不错,盛烟如此吩咐,那就是不见外了。
岑舒砚用过朝食后,在龙府闲庭散步地逛了逛,午膳是去了沉香阁与龙碧飞一同用的。但今日龙碧飞的脸色很差,心事重重,说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不知在苦恼着什么。他不好问,也不便多做叨扰,早些告辞了出来,早一步来了怜香居。
被杏儿笑意盈然地让进屋子,岑舒砚停下步子,略微闪了眸。
就见盛烟颀长的脖颈外露,斜倚着熏笼,一头乌黑的长发泼洒在翠绿薄被被上,好一幅玉人倚笼图。
杏儿脸色尴尬地想要叫醒盛烟,被岑舒砚拦住,摆了摆手。
见岑二少彬彬有礼,又比自家主子年长了许多,脸上并无受到慢待的不悦之色,杏儿这才低头走了出去,准备一会儿前来奉茶。
岑舒砚打从心里感激,老天给他这样一次亲近盛烟的机会。
他只静静坐在椅子上,并无其他动作,安然凝望着距离自己仅仅一手之遥的盛烟,就感觉心口插上了一株白莲,缓慢地绽开了纯白的花瓣,细细簌簌的声响,都坠入了水中,化作了连绵不绝的涟漪。
脑海里就隐约想起了一首词,是为薛昭蕴的《醉公子》。
&ldo;慢绾青丝发,光砑吴绫袜。床上小熏笼,韶州新退红。叵耐无端处,捻得从头污。恼得眼慵开,问人闲事来。&rdo;岑舒砚低沉吟起,声声慢,这首词原本是形容女子斜倚熏笼的酣睡美态,但他却觉得,相较之下,眼前的景致更美了几分。
怎忍得轻眨眼睫,错失分毫。
岑舒砚就这么一寸寸地端详着,从盛烟的光洁的额头,到鼻翼、眼窝、耳廓,直至娇俏尖巧的下巴。
一抹浅笑,悄无声息地在他唇边微微发胀。
不知看了多久,杏儿奉茶来时,盛烟的手才动了动,从熏笼上抬起头来,慵懒地掀开眼皮,半眯着眼看着岑舒砚。
岑舒砚就端着茶盏,笑而不语地望着他。
盛烟这才&ldo;咻&rdo;一下睁大了眼,慌忙坐起来,拢起被子束起发丝。他这个主人真是太失礼,一点待客的样子都没了!
岑舒砚毫不介意地对他道:&ldo;你慢些来,我不急。&rdo;
&ldo;杏儿,你怎的不叫醒我!&rdo;盛烟瞪了杏儿一眼,又忙叫她过去给自己梳头。杏儿就咂咂嘴,跑过去拿起梳子,手指灵巧地给他梳起来,还忍不住小声打趣了一句:&ldo;小主子平日不是会自己梳头的么,怎的今日想起奴婢的手艺了?&rdo;
盛烟对着铜镜瞪他,&ldo;你这张嘴,这会儿是想讨打么?&rdo;
殊不知,有时早晨用不上杏儿,是因为酆夙扬给他梳好了。盛烟自己梳头的手艺还是那么差,勉强能给夙绾个歪歪斜斜的发髻,不让它散乱而已。
岑舒砚就笑意淡然地喝着茶,偶尔往这边瞥一眼,在盛烟脸上停留片刻。
待衣冠整理好了,头发也束好了,盛烟起身对岑舒砚拱手道:&ldo;舒砚哥哥,盛烟今儿个真是失礼了。&rdo;
岑舒砚扶了一下他的手,道:&ldo;无妨,你若是对我礼遇过度,我才是要生气的。&rdo;
盛烟就笑着坐下,让杏儿把糕点果脯什么的都拿上来,与岑舒砚闲话起来。
&ldo;听闻,宫中也有熏笼皆以玳瑁为装饰,可是真的?&rdo;盛烟问。
岑舒砚知道他对这些总是感兴趣,就多说了几句,道:&ldo;太子纳妃,有漆画手巾熏笼二,大被熏笼二,衣熏笼三……不同的熏笼配着不同的香炉,用起来不可有任何错失,倒是麻烦得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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