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意压着嗓音,又生怕谢昭宁听不真切,便倾身离他颇近,说话?间,身上一层寒意隐隐散了出去,谢昭宁见她显是为着行动方便,竟只着了一层薄衫,心头莫名一跳间,不待她话?说完,已抬手?将外裳披在了她身上。霍长歌:“……”她肩头一沉,整个人倏得一顿,话?音便断了。“有?甚么事白日里说不得?竟要劳你如此冒险夜里来去?”谢昭宁红着耳尖温声斥她,骇然于她的胆大包天,想说重话?责备她两句,眸光落到她左肩上便又说不出口了,话?音不由转成?了担忧与?叮嘱,“你伤还未好利索,可能这般冻着?仔细风邪入骨,留下病根。”他身量颇高,外裳便似长袍将霍长歌尽数裹进去,只留个脑袋在外面。霍长歌鼻尖擦着他衣领,呼吸间,隐约嗅到淡淡的桂花香气,便觉一瞬间,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暖的。她前世遇到他时?,心已冷到堪堪死去,便已感受不到气候的严寒,冬日落雪时?,时?常忆起北地?故土,总爱雪地?里孤零零站着,谢昭宁见状携了大氅来,她便冷冷睨着他,将他脚步冻在十步外,从未让他近过身。她原不知他衣上的气息这般得暖。“我?若想问你,我?与?二公主是否略有?相?似——”霍长歌鼻尖埋进他衣领,声音又闷又轻,抬眸道,“——才得前朝如此青睐,白日里也问得?”谢昭宁将衣裳给了她便略有?无措,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说,且他还衣衫不整,霍长歌身子又靠得他愈发近。他手?撑着床榻,身子下意识后倾,正面红耳赤间,闻言倏然惊诧,脱口便道:“你怎晓得——”“诈你的。”霍长歌套出他话?,揶揄瞥他一眼,手?指拂过袖口,便摸出了苏梅给她的字条。谢昭宁:“……?!!”她将字条展开递到谢昭宁面前,又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咻”一声吹燃了,将火光往他眼前一绕,见他就着火光扫过了字条,便迅速将火折子又吹熄,还谨慎一侧首,仔细分辨窗外是否有?响动。谢昭宁被?她一语哽住还未缓过神,便又被?她此番举动惊骇到:“这是——”“我?从不信这世上有?太多巧合。巧合多了,便不是巧合,是人为。”“我?来这宫中时?日也不短了,该觉察的几乎也已寻摸出些许踪迹来,此番前朝如此大动作原的确是冲着我?来的。”霍长歌轻声与?他解释道,“我?着苏梅出宫便是想验证此想法是否属实,果不其然,苏梅回?府当日,便有?纸条加在自府外采买来的糕点食盒中。““苏梅将那采办所涉人员、商户、路线,一并列出,与?那字条合在一处夜里给的我?,便如适才三?哥哥所见,那字条正是前朝遗民邀我?北疆霍家势力入局的实证。”“我?若与?他们合谋,事成?后,他们允诺北疆三?州便彻底归我?霍家所有?,我?爹亦不再是头上时?刻悬着一把刀的异姓王,乃是拥有?一方附属国?的诸侯王;我?若不与?他们携手?,他们便自有?法子着皇帝狠心自断一臂,及早削去我?霍家这心头大患。”“他们自称这几日便是与?我?奉上的大礼,既是用?了‘亡故二公主‘的名头,想来我?与?那位二公主怕是有?些渊源,不然怎能戳到陛下痛处,将我?与?二公主想到一处去?你原阻我?,也非是怕我?与?人试探多话?,是恐我?引了旁人注意去,越发让人觉得像是二公主,可对??”“三?哥哥,我?信你宽和仁善,必不是搬弄权术之徒,我?已甚么都与?你说了,”霍长歌认真瞧着谢昭宁,借由前世对?他性情的熟知以及这几月相?处中累下的信任,竟胆大得直直与?他露了半张要命的底牌,轻声道,“二公主当年与?前朝究竟有?何?牵涉?前朝竟认定二公主可用?作搅乱陛下心思的引线,以及逼我?就范的筹码?”霍长歌轻声细语一下说了许多话?,谢昭宁却越发沉默,只攒紧手?中那张字条垂眸不语,似那黑暗寝殿中,只霍长歌一人在自言自语似的。“今夜我?只当你没来过,亦不曾见过这字条,不曾听你说这许多话?。前朝之事你莫管,他们既已冒了头,我?便不会允他们再将那火引到你身上。”谢昭宁静过许久,方才抬眸,一双凤眸夜色中神情辨不真切,只闻他嗓音略微不稳得叹一声,“有?些事,你不该知晓。你知道得越多,越会陷在这宫中诡谲算计之中,再也脱不开身。而有?些事,你也不该让我?知晓——人心难测海水难量,莫轻信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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