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英这时已经休息好了,魂灵略定,款款站了起来,略一转身,衣襟带风,飘然有不胜之态。小宛看着,忍不住又叹一口气,一个人美到这样子,真叫人连气都生不起来。
什么叫美女呢?就是不论坐、立、行、走、喜、怒、哀、乐,都尽媚尽妍,气象万千。而梅英的美,还不仅仅在五官,在身段,在姿态,甚至不仅在于表情,而是那种通身上下随时随地表现出来的女人味儿。
那时代的人,不论做什么都讲究姿势,抽烟的姿势,跳舞的姿势,手搭着男人的肩调情的姿势,甚至同班主讨价还价时斜斜倚在梳妆台上有一句没一句故作气恼的姿势……现在人省略得多了,最多学学吃西餐时是左手拿刀还是右手拿刀已经算淑女了。她又想起一件事:&ldo;哎,你是鬼呀,我看到你还可以说是有缘,怎么观众也都能看到你呢,难道你给他们开了天眼?&rdo;
&ldo;那没什么可奇怪的,&rdo;梅英微笑,&ldo;《醉酒》是我唱过的戏,如果是新戏,我就上不了。这就像留声机一样,不也是把有过的东西收在唱片上了吗?还有电影,不也是重复着以前的东西?鬼和人交流,就好比听收音机那样,只要对准频道,你们就可以收听到我了。&rdo;
&ldo;是这样吗?&rdo;小宛只觉接受不来,却也说不出这番话有什么不对。&ldo;不过,你在台上的表演确实好,我从小就在戏台上跑进跑出,还第一次看到有人把杨贵妃演得这么神呢,那个&lso;卧鱼&rso;的活儿,真是帅!&rdo;
&ldo;这算什么?&rdo;说起看家本领来,梅英十分自负,&ldo;我们的功夫是从小儿练出来的,什么拿顶、下腰、虎跳、抢背、圆场、跪步、踩跷……都不在话下。当年在北京,华乐园、广和楼、中和园、三庆园、广德楼、庆乐园、开明戏院,还有北京最大的&lso;第一舞台&rso;,我都唱过,哪一场不是满座,要听我的戏,提前三天就得订票呢。那些茶房案目,不知从我这里捞了多少油水。那时候,张朝天每天都会来看戏,坐在前三排,固定的位子上,有时穿西装,有时穿青衫,手里托着礼帽……&rdo;
&ldo;你不唱戏以后,都做过什么?&rdo;
&ldo;找他呀。自从那年七月十三那晚他失约以后,我就到处找他,想问他一句话。直到我死,变成一只鬼,可是,我到处找不到他,他在哪里呢,是生是死,我找不到他,不会甘心的……&rdo;
小宛发现,若梅英的记忆是断续的,学戏,唱戏,与张朝天相识,相恋,相约,相负,接着就是冥魂之旅,中间没有间隔。
没有张朝天的日子,在记忆里全部涂抹成空白。
一颗心系了两头,一头是爱,一头是恨。连时间都不能磨灭那么强烈的感情。
中间的些许流离,坠楼惨死,全不肯记得。痛与泪,也都可轻抛,连生死都不屑,却执著于一个问题。
我要问他一句话。
怎样的毅力才可以支撑这样的选择,连重生亦可放弃?没有了所爱的人伴在身边,活三天或者三十年已经没太大分别,甚至生与死都不在话下。
她的一生,竟然只是为了他。
在他之前,她的日子是辛苦的,流离的,颠沛挣扎;他之后,则一片死寂,不论经历什么都无所谓。有大烟抽的时候醉死在大烟里,没大烟抽的日子坠死在高楼下。
她的一生,就只是为了他。是为了他才到这世上走一回的,也是为了他留恋在这世上不肯去,身体去了,魂儿也不肯去。
因为,她要问他一句话。
小宛恻然,问:&ldo;如果我找到张朝天,你会怎么做?&rdo;
梅英正欲回答,忽然一皱眉:&ldo;好重的阳气。&rdo;转身便走。
&ldo;哎,你去哪儿?&rdo;小宛要追,却听到门外有人喊:&ldo;小宛,小宛,你在哪儿?&rdo;却是张之也的声音,她急忙答应,&ldo;这儿哪,进来。&rdo;再回头看梅英,已然不见。
之也挑了帘子进来,诧异道:&ldo;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咦,这女演员是谁?怎么在这儿睡?&rdo;
&ldo;你出来我再告诉你。&rdo;小宛拉着张之也便走,生怕梅英还在屋内,被阳气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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