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盈低头看着被弃下的九嶷剑,那凝聚在眼中的泪水终于大滴大滴地淌落。“要……要你回来。”低低的话语转瞬间便被风雪吹散。-过情关外在失去了妖族国度后,便只余下了一片连日光都照不到的寂寂深林和那在烟霭中若隐若现的险峻高峰。雪花落在发上、肩上、衣上,又因那跃动的暗沉的火焰转瞬间化作了虚无,唯有发上的雪怎么也拂不去、灼不干,白得凄清,白得惨淡,白得悲凉。灌木丛中游动的萤火虫簇拥成了一团朦胧的碧光,如水晶般的幽兰在风中摇曳,无数团光如星辰洒下,在舞动中聚聚散散。李持盈不停地向前走,穿过了水晶幽兰,穿过了密密丛生的灌木,走到了白鹿饮水的深涧边止步。她的储物袋中有各色玄异的矿石宝玉,可她并没有将它们取出,而是自涧边取来一块近一人高的黑石,用最自然的石块雕刻那存留在心间的容颜。以指为刀,一寸寸地剥去石屑,一点点地雕刻眉眼。散落的石屑如簌簌飞花,高大的树木垂下了一片浓阴,闪烁着晶光的水晶幽兰挪动根系、跳跃在树梢间的松鼠翩然落在了石刻的肩……萤火虫聚拢来,蜉蝣之灵聚拢来……无数生机聚拢来,落向了李持盈手腕间的珠串,又落向了那一尊逐渐趋向了神圣的石像。微弱的光芒簇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团如赤霞般的火。李持盈屈膝跪在地上,她垂着眼眸看着鲜血淋漓的十指,试图弯一弯唇角绽出一抹笑。可是十年生死两茫茫……那一缕微弱的神魂,那一缕微弱的希望,又如何能够给人欢颜。“魂兮归来,四方不可止些。魂兮归来,恣欢谑些。……”寂寂深林里,这是她一个人的祭祀,是她一个人的祈祷。珠串中的神魂、灵识在歌声中化作了一抹灵火,点在了那尊石像的眉心。五道剑光护着一团生机西来,悄无声息地没入了石像中。树梢的靛蓝的、赤红的、雪白的……成群结队的鸟儿在低空徘徊,如那流转的虹光,清悦的歌声如铃,向苍天祈愿。生机落下了,神魂归来了,灵识逐渐地苏醒了。石像上骤然间出现了斑驳的、如蛛网般的裂痕,一点点地向着四面蔓延。李持盈抬头,那模糊的视线中窥见了剥落的石片中的如莹玉般的面容,还未等她伸手触碰,整个人便被昏沉击倒,陷入了一片晦暗之中。十年很短,一个打坐就过去了。十年又很长,长到青丝尽如雪。笼罩着天幕的苍苍古木向着两侧分道,那清净的月色终于越过了重重的障碍洒落在了最初的、最为皎洁的身躯上。月色织成了羽衣轻纱落下。华美的鸟羽连成了五彩的丝线在雪衣上点缀了日月山川、星辰河流、草木鸟兽。天地在身,风月在身。白鹿优雅地越过了涧水、迈着轻快的步伐穿过了幽兰走到了湛明真的身边,缓缓低首。湛明真伸手取过了花环,轻轻地戴在了头上。她屈膝跪在了李持盈的伸手,指尖点上了那如火、如血、如邪瘴的红衣,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呆子啊?还不醒来?”血色如潮水后退,那一袭被鲜血、被魔障染红的白衣又纯净如雪。湛明真扶起了李持盈,与她额头相抵,她笑嗔道:“李持盈,天时、地利,人却不和,拜拜拜,拜你个头啊!”话语毕,泪水扑簌簌地落。李持盈做了一个梦。梦里月色正好,自树隙落入了林间。垂挂的淡紫色果实连成了一串,好似是帐幔在风中摆动。万千萤火是宾客,蜉蝣之灵是宾客,苍苍老木是宾客……山中的小怪俱是宾客。碗里盛着月光,盛着猴儿酿得酒。一醉长欢,一祝千年、万年、千万年。“李持盈?持盈?持盈妹妹?”声音很远,像是千万里外传来的幽渺钟声;声音很近,又像是隔着花帘的软语低喊。李持盈骤然间梦醒,一抬头便跌入了那双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中,怔愣不敢言。生怕一丝一毫的动静惊得人如浮光幻影顷刻破散。湛明真望着李持盈轻笑,她的右手捏着一支眉笔,细细地描摹黛色的眉,拂去十年间的郁悒和愁苦。“我、我——”在意识到了眼前并非是梦幻后,李持盈结结巴巴地开口。她一低头便窥见了一抹灼目的丹华。她以为是血色染衣,忙不迭地掐着法诀想要洗去一身血色,在刺目的红仍旧是灼烧着她的双眸时,她又手忙脚乱地脱衣。“持盈妹妹是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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