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越被抓住了把柄,一时做不出回答,那只笔却已经递到了面前,钟延的话在耳边回荡,初浔坚定的目光在身上流转,似乎签字是他唯一的选择。钟越僵持了很久,才拿起那只笔,他的手停在协议书的上方,看到其中一条:解除关系后,你们将再不受法律保护,oga即使被标记,alpha也不准许对oga施加信息素压制,你们将永远解除婚姻关系。钟越低下头,捏紧了笔杆:“一定要签吗?”他和初浔走过的这几年开始在脑海里播放画面,他初浔拖着行李箱走出了钟家,他没有回头看一眼,他并不留恋这里,很奇怪,在他走出钟家的大门后,他感到如释重负,好像有什么大石落了地,他以为自己会恋恋不舍,会是颓败和丧气的,却跟自己想的完全相反。他在里面待了多久,高永就等了他多久,此时,高永从车里下来,很有眼色,来接下他手里的东西。他接过行李箱,把后车盖打开,箱子很小,他轻松放了进去,初浔手里的巧克力他没接,高永盖上车盖,低头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这巧克力,怎么有点眼熟?”初浔摸了摸巧克力的蝴蝶结,他都没有拆开过,一块也没有来得及吃。“是别人送我的。”初浔说。“云廷?”高永猜测。初浔摇摇头,不过他觉得很奇怪。高永说:“哦,我还以为是他买的,跟他买的那盒一模一样。”初浔正在疑问,还没来得及多说,追出来的乐姨打断了二人的交流,乐姨远远地叫了他一声,初浔停下了和高永上车的步子。他转回身,乐姨朝他奔来。初浔走上前,乐姨匆匆拿出一张卡来,塞进了初浔手里,呼哧呼哧喘着气:“你,你要的……你这孩子走这么快,差点忘了,里面有三万块钱,你凑合着用。”那边的高永挑了挑眉,靠在了车身上,初浔回头看见他的眼神,把银行卡推了回去。“乐姨,我不需要了,我已经借到钱了,”初浔低下头说:“这张卡你收好,不要担心我,我没事的。”乐姨还是坚持把卡给他:“你拿着,你拿着我放心,夫人说弥补你的,你这孩子什么也不要,你这不是傻吗?”初浔没接,道:“夫人不欠我什么,以后就没有关系了,我想跟他们划清界限。”才刚刚把字签了,就说出了划清界限的话,初浔不是这么冷漠无情的孩子,乐姨想,他这次恐怕是真被伤着了,乐姨疼惜地揉了揉初浔的脑袋,满眼担心:“你说你这么较真干嘛呀?做错事的是钟越,弥补你该拿着的,起码能保得住你以后的生活啊。”初浔却乐观地笑笑:“我有手有脚,不需要这份弥补,不要担心我了。”乐姨握住初浔的手,几次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还要说什么,钟家令人失望了,她这个多年的佣人也开始失望了。“回去吧乐姨,”初浔说:“夫人还要您照顾,你自己也是,要照顾好自己,年纪大了,不要什么都亲力亲为了。”乐姨很劳累,他看得见。“家里几个姑娘是有眼色的,你倒不用操心我,”乐姨叹口气,“我只是放心不下你,初初,你可答应乐姨,以后可千万别这么大意了,一定要擦亮眼睛去选人了,你没有信息素并不是大事,总有人会不介意的,你这么懂事,该值得更好的。”初浔点头:“嗯,我会的。”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碰见更好的,他只知道,他现在不再想要碰婚姻了,但他没说,他怕乐姨担心。乐姨继续交代着:“还有啊,一个人的时候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乐姨,不要跟我见外生分了,知道吗?”初浔听话道:“知道的。”“打扰一下,”站在一旁的高永插话进来,他看了看手表,对二人道:“我下午三点有事,咱们能快些回去吗?不好意思啊。”乐姨推了推初浔:“好,你快走,乐姨不耽误你。”初浔不敢耽误高永,高永不是他的什么亲人,他不能随心所欲,初浔点点头,抱着东西走向了高永,回头对乐姨说:“那我先走了,以后有时间,我会跟您打电话。”乐姨笑着:“好,乐姨等着呢。”初浔没能跟乐姨道别太久,他坐上了后座,乐姨替他关上了车门,趴在车窗看着他,初浔受不了这种离别,离开钟家最难过的一刻竟然是现在,是为乐姨。车子缓缓发动,高永从后视镜里看着依依不舍的二人,他一直没有问结果,想起来后问:“协议书签字了吗?”初浔小声地“嗯”了下。高永从后视镜里看见他伤怀的模样,倒是可人的,他追问:“你丈夫……不对,你前夫,他怎么没出来送你?”初浔摊开协议书,放在腿上,看着钟越落笔的地方,眼眸里沉着伤怀的情绪,“不出来更好,我不想面对他。”他仍记得钟越的话,那听起来有几分可笑的解释,如果看到那一幕是打击,那么心死的一瞬间,是钟越给出解释后,他发现他们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他发现他这些年都爱错了人,他不知道钟越是变了,还是原形毕露。他的那些解释让他后怕,让他脊背发凉,几句话而已,听得他心惊胆战,他同床共枕两年的丈夫,竟然会觉得,他可以替别人养孩子,他好欺负至此。钟越拿捏着他的命脉,瞅准他致命的弱点,践踏他的尊严,还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让人不敢相信,这是曾经为了追求他,山盟海誓都能下,赴汤蹈火都愿意的少年。果然,他太天真理想了,他不该再这样了。初浔轻叹了声气,转头看向了车窗外,年少相识的人都靠不住,这个世界究竟还能相信什么?到了酒店,高永在车里,说他不用下来。初浔不理解:“为什么?”高永道:“待会要带你去别的地方,我去楼上把东西简单收拾一下,你在这里等我。”初浔扶着座椅,慌乱道:“什么意思啊?”高永拆开安全带,扶着方向盘,回头看着他说:“我家那主子的意思,别乱动,回来我再跟你解释。”高永下了车,把初浔留在了车里,初浔从车窗里看着他,这一堆东西,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不敢轻易离开,初浔抱紧了协议书,目光落在腿上的巧克力盒上。这盒巧克力……真的是裴云廷送的吗?高永的话是什么意思呢?不会这么巧吧?嫂子送他的巧克力和裴云廷的一模一样?等等,嫂子也是娱乐圈的。初浔越想越觉得奇怪,心里装着杂念,一直到被手机铃打断。初浔惊了一下,打开一看,是哥哥的来电,他皱了皱眉头,现在不是跟哥哥通话的时机,他不知道怎么交代,他还没打算告诉哥哥。铃声多响了一会,初浔才接听了电话。哥哥初靖问道:“在忙吗?这么晚才接电话。”初浔扶着手机,紧张兮兮地说:“没有,哥哥有事吗?”初靖那边传出一些谈话的背景声,他不知道在做什么,“过两天不是节日吗,回去看妈吗?”初浔这两天没有工作,也忘记了什么节日,经哥哥一提,他想了起来:“哦,好。”初靖道:“嗯,那到时候我去接你。”“别,”初浔听到哥哥要接他,顿时慌了,“别来接我哥哥,我可以自己过去。”“让钟越送你?”“不,他最近挺忙的,”初浔哽咽了下,他说谎一向不太自然,初浔抓紧了协议书,“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很方便的,哥你不用来接我,好吗?”他委屈地请求,电话里初靖没听出什么,他知道初浔是个不爱给人带来麻烦的,初靖习以为常:“那到时候再说吧。”初浔松了一口气:“好,到时候我联系哥哥。”电话挂断后,初浔的负疚心理上来了,他要这样持续到什么时候?他不想对家人说谎,一点点都不舒服。可是他现在……还没有办完事情呢。初浔低下头,过会,高永回来了,他拎着东西,塞进副驾驶,看了眼后面的人,没说什么,开车上路。初浔没等到他的解释,也不想缠着人问,就一直默默地坐着没说话,任由高永带他从酒店离开。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不算短了,他们的车子行驶进一个陌生的地方,路边有两排棕榈树,顺着这条平行大道通进那扇远远就能看到的黑色铝艺大门,高永稍稍降下了车窗,有淡淡的树脂味道飘进车厢里,这个味道和裴云廷的信息素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靠近双开门的棕榈树上有一只鸟笼,红蓝色的,做的十分精致,一只大雁栖在里头,伸头好奇地窥视着陌生的客人。初浔左右看看,不知道这是哪里,车子在门口停了片刻,高永打了个电话,随后黑色的大门自动打开,他开车进去,等他把车停在不确定算不算车库的地方时,对后座的初浔道:“可以下来了。”高永拆开安全带,从前方下来,打开后座的车门,他行动很利索,照顾初浔的同时把后车厢里的行李也提了下来。“谢谢。”初浔想接过来,但高永不让他碰,提着行李箱,高永只让他跟着进来就行了。这是幢十分奢华的别墅,坐落的位置隐蔽,避开了城市的喧嚣,在这里听不见外界的吵闹声,仿佛回归了自然,别墅四周是郁郁葱葱的草木森林,这栋别墅是唯一的主角和人烟,连上方的空气都新鲜到可以闻到树脂本身的味道,更别说院子里种植的蔷薇花和野玫瑰的香气有多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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