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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1页）

&ldo;是，就是我师父。在我三岁那年，我用毒果毒死了寺里的一只狗，师父罚我三天不许吃饭，跪在佛前悔过。在我五岁那年，我用热水浇死了寺院的五株菩提树，师父说我骨子里透着邪气，罚我在后院种菜三月。在我八岁那年，我将寺院里几百尊小佛像换了位，为此，师父罚我在佛前打坐一年。在我十岁那年，我潜入藏经阁，将大半的经书焚为灰烬，因为我觉得佛经有误，师父终于将我赶出烟霞寺，从此，我沦落江湖，做了一名剑客。&rdo;他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我看着他，一袭胜雪白衣，温润如玉，怎会是那么一个妖邪的孩子。低眉一笑：&ldo;果真是不入仙乡恐成魔，只是这样的孩子不关在庙里，反而放到江湖去，岂不是……&rdo;

&ldo;岂不是江湖的不幸？&rdo;他接过我的话。

我正有此意，却没有说出。

&ldo;你知道么？在我五岁那年，师父就知道，我有法力，我能知晓过去未来，能猜测乾坤变化，世间风云尽在掌握之中。很可惜，我只是知道，却不能做到任何的改变。更遗憾的是，我无法知道自己的将来。师父说，这样的我，留于寺中，或得道，或入魔。当我烧了经书，佛陀有泪，佛有泪，就是世间又将出生一个魔。唯一解救的办法就是，将我赶出寺院，做一个俗子，或许还能消去我的罪孽。&rdo;

&ldo;消去了么？你做了剑客，是那种行侠仗义的侠客？&rdo;我带着疑惑的眼光看着他。

&ldo;很遗憾，我做了剑客，冷血无情的剑客，我曾经一天杀了三百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rdo;他语气平缓，竟无丝毫的起伏。

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ldo;后来呢？&rdo;

&ldo;后来有一个倒在我剑下的人，在临死前为我擦拭了剑上的鲜血，是他自己的血，然后含着微笑死去。&rdo;他沉了一会儿，又说：&ldo;那一次，我哭了，我唯一的一次落泪，在我十二岁。&rdo;

我叹息。

&ldo;我丢掉我的剑，回到烟霞寺，在寺前那株菩提树下，跪了七天七夜。师父说，寺里再也容不下我，原来佛祖也有不能原谅的人。&rdo;他很淡很淡地微笑。

&ldo;是，众生是佛，佛亦是众生。&rdo;我随口说出，似乎有几分禅理。

他对我微笑：&ldo;我回到江湖，做起了为人称骨相面的江湖术士，因为我可以知晓过去未来，我想要救人，我以为我可以让他们省略灾难，只享受幸福。我错了，我不能改变什么，反而看到那些灾难降临在他们身上，又无力挽救。&rdo;

&ldo;无奈……&rdo;

&ldo;是的，无奈。我再度放弃了江湖，独隐山林，在山上，我开始用我的法术捉妖，我想要为人间除去妖魔。我捉了一棵人参精，原来这棵人参每年都会结下许多小人参，救过无数的乡人。我捉了一只白狐，却拆散了一段凄美的人狐之恋。我弄巧成拙，原来，妖亦有情。&rdo;他自嘲地笑了。

&ldo;世间真有妖么？&rdo;我好奇地问道。

他笑：&ldo;你信鬼神，信佛陀，为何不信有妖呢？&rdo;

&ldo;然后你选择做一名江湖郎中，救死扶伤？&rdo;我接下去说。

&ldo;是，当年我母亲也是采药救人。&rdo;

&ldo;这是崇高的职业，你为何不继续救人，却在此处做一位平凡的农夫呢？你厌倦了那枯燥的职业？只想种花养鸟，拾柴煎茶？&rdo;

&ldo;不，不是这样。&rdo;

&ldo;那是为何？&rdo;

&ldo;因为我救活一个人，就必定会死去另一个人。我救好一个人，就必定要伤了一个人。&rdo;他一字一句地吐出，仿佛有一道锐利的光芒，划过心口。

我惊诧，思绪被他离奇的身世与遭遇冲击着，难以平静。叹息：&ldo;你的一生，简短却离奇，酷冷又慈悲……&rdo;

&ldo;还有将来，我那未可知的将来。&rdo;他低声道。

我薄薄一笑：&ldo;谁的将来都是未可知，让我们在空茫中度过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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