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霖在这顷刻间想起了曹仓说得话,往后血海一除,天地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往日从来不曾细想,如今看过去,却觉得鞭辟入里。
&ldo;我有一事欲问父亲。&rdo;净霖脚下不动。
九天君临桌&ldo;嗯&rdo;声。
净霖说:&ldo;我在南边听闻家中开设私塾,挑了许多孩童来。适才在路上,怎一个也未看见。&rdo;
九天君提笔在桌上写了什么,闻声长&ldo;嗯&rdo;着,说:&ldo;小孩子易入邪气,这个关头,怎好使他们再乱跑?拘在一个院里呢,你若惦记,改日去看看。不过。&rdo;九天君回眸,&ldo;你过去素来不关心这些事,怎么如今也记着了?&rdo;
&ldo;许是开了窍。&rdo;陶致说,&ldo;或是听人说多了。九哥的心思我们也猜不透,平日里交了什么朋友,大家也尽数不认得。若是有那么一个两个特别的,倒也挺有趣。九哥,若真有,可要给家里引见啊。&rdo;
净霖不理他,只对九天君行了礼,转身退出去了。落帘时听得陶致抱怨:&ldo;爹!你瞧他这什么臭脾气?我可是真心实意地想与他修好,次次都热脸贴他冷屁股!让人心凉!你看哥哥才去,他连问都没问&rdo;
帘子晃了几晃,净霖已经走了。
净霖入后边洞门时,沿路花都凋谢败尽。往下的弟子们还立在大雨中,这叫送行,是为澜海送最后一段路。净霖侧身在雨中立了半晌,天色渐暗,他方抬步入了后院。
一进院,廊下门窗皆开。东君扇敲木地板,拔空攀出一支月季,绕着身着绒衣的清遥转了一圈,开出一串雪似的花。
东君盘腿而坐,晃着折扇说:&ldo;哥哥能变天底下的任何东西!你欲玩儿什么、看什么,便说给我听。&rdo;
清遥躺在倚上,脸小得不像话。她其实已经十七八岁了,但是身子不长,智力也不长,永远一副小孩儿样。当下面色还发青,染了层愁苦,对东君小声说:&ldo;我想要澜哥。&rdo;
东君顿了顿,正欲说话,便见净霖立在雨里。他哼一声,说:&ldo;澜海是变不出来,但你九哥可来了。&rdo;
清遥当即撑身,眼巴巴地望过来,哽咽着喊:&ldo;九哥。&rdo;
净霖入了廊下,清遥伏在把手边,拉着他的衣袖,哭得气喘无力:&ldo;九哥!&rdo;
净霖俯身摸她头,她还沉在澜海的事情上,两只眼早已经觉得发肿。净霖摸到她的额,果真烫得惊人。
&ldo;何时开始起的热。&rdo;净霖蹲身。
东君抱肩:&ldo;澜海将加重的时候。&rdo;
&ldo;药师怎么说?&rdo;
&ldo;不知道。&rdo;东君打开折扇,吹得头发乱飞,他笑似非笑,&ldo;这等事情,我岂能知道?如今瘟疫闹得人心惶惶,改日我一觉醒来,说不定还要住进笼子里去一表清白。&rdo;
他话尚未完,咽泉骤然擦颊而过,嗡声钉在他鬓边柱子上。廊下突然陷入死寂,两个人谁也没看谁,东君的一缕乌丝随风垂入雨中。檐下垂着一只铜铃,忽地叮当作响。
东君颊边血线下淌,他偏头探出舌尖,依着唇沿舔了。眼中冷了八分,口中咂着血味说:&ldo;渡了臻境,便以为自己上天下地无所不能?你心里压着火,便能撒在我身上?瞎了你的眼,净霖,忘了我是谁?&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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