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做了一天的工,也提心吊胆了一天,此时身心俱乏,没精力同张铁牛纠缠,干脆开门见山的问个明白,他无缘无故的上门,别不是别有所图吧。
思及此处,王招娣一脸警惕,脑袋瞬间清明了不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张铁牛见她如此,露出个苦笑来,事到如今,他哪里有脸面祈求王招娣原谅,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但落到这种地步,若是招娣不原谅自己,那他就要流落街头了。
张铁牛狠狠的揉了把苍白的脸颊,一狠心,冲王招娣跪了下来:“招娣~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栓柱梅儿………”
灶房大门紧闭,有微微光亮从门缝倾泻而出,给夜幕染上了金边儿,室外不知何时起风了,秋末的夜风已经有了凛冽之意,呜咽着卷了残枝败叶四处乱窜,直拍打的窗棂啪啪作响。
厢房的栓柱一边心不在焉的哄着妹妹,一边频频探头朝灶房打量,他竖起耳朵,想听爹娘都说了什么,但除了呜呜作响的夜风,听不到只言片语,最后只能作罢。
他虽不知爹为何会突然回来,但敏感的觉察出,说不定爹此次回来是回心转意,来求娘原谅了,这一想法让他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他知道这么想对不起娘,当初爹爹离开,最痛苦的就是娘,如今自己期盼爹回来,也是变相的伤害了娘,这让栓柱一时间羞愧不已,但内心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的信念却是越发清晰。
“哥哥,咱们去找爹爹吧~去找爹爹吧~”
小梅儿被哄骗了出来,此时反应过来,又想起来要找爹了,拧麻花似的扯着栓柱的袖子撒娇道。
“现在不能去,待会儿爹娘说完话再去,不然爹就再不来看梅儿了。”
栓柱一脸严肃,成功让小丫头闭了嘴,乖巧的点点头,她喜欢爹,爹还给她买糖吃,她要爹来看自己。
眼见妹妹消停下来,栓柱松了口气,正准备再探头看向灶房,不期然听到灶房的门开了,他浑身一激灵,猛地从凳子上起了身,一把奔到门口拉开了门。
“娘~~~”
栓柱一脸忐忑的,见他娘面无表情的出了门,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三两步奔到了她跟前,轻唤了她一声。
看到儿子,王招娣脸上的神色不由和缓了许多,她摸摸儿子的头,见他鼻尖耳尖冻的通红,忙替他把衣襟紧了紧:“没事,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上学堂呢,快回屋歇着吧。”
看见儿子眼里的探究之意,王招娣顿了顿,对于张铁牛的事她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避重就轻的,先打发儿子去睡觉。
身后的张铁牛一脸黯然,整个人萎靡不振的,看的栓柱一颗心都揪了起来,看来娘没有原谅爹,也并不准备再次接纳他,这让栓柱一颗心如坠冰窟般,明知道不该抱希望,这是对母亲的背叛,但内心深处还是渴望一家团聚。
“那爹……”
栓柱看了她身后的张铁牛一眼,忍不住开口道,王招娣一顿,她自然不会原谅张铁牛,如今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所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当初不顾他们母子三人的死活,硬要追求所谓的真爱,如今后悔了,想回来了,当她王招娣是收破烂儿的不成。
若是就这么原谅他,那先前那些长夜痛哭,以泪佐餐的日子算什么?!算自己倒霉吗。
王招娣冷笑一声,早就见识了男人的绝情,此时他低头求复合无非是旁人不要他,把自己当退路了,说来可笑,他是如何做到这种地步的,狠狠的伤害过自己后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当真是厚颜无耻的很。
“你爹他自有去处,不用咱们母子操心,快去睡吧。”
王招娣眉眼冷峻,别怪她心狠,往后张铁牛哪怕流落街头当乞丐,她都不会多看一眼,昨日不过是事发突然,她不知发生了何事,又见儿子一脸期盼的,这才让他留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昨日之举给了他什么错误的暗示,让他今日大言不惭的提这么无理的要求,把王招娣气的半死。
话说着,王招娣推着儿子赶紧进屋,身后的张铁牛见她如此,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这还是自己认识的王招娣吗,明明先前的招娣很紧张自己,如今他都磕头认错了,她还是毫不动容,甚至话都没听自己说完就一脸决绝的要撵他出门,让张铁牛一时间心里突然没了底儿。
“招娣,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想想栓柱梅儿,我既知错,往后定然会加倍对你们母子好,你就原谅我这一次,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招娣~~~”
张铁牛生恐下一刻就被扫地出门,此时也顾不得儿子在跟前,一脸哀求的看着王招娣说。
此话一出,栓柱眼神一亮,自己猜的果然没错,爹的确是后悔了,回来求娘原谅了,只是看样子娘没打算这么轻易的原谅爹,这让他一时喜忧参半的,明知道爹先前的所作所为深深伤害了娘,但他还是不可抑制的想要爹娘重新在一起。
他眼神闪烁着,不敢让王招娣看出他眼里的渴求,只觉得此举是背叛了他娘,但也没有听话的回屋睡觉,而是站着没动。
“爹不走~我要爹~~~”
小梅儿听到动静,从厢房奔了出来,也不知大人之间发生了何事,只看到张铁牛要走,忙上前抱住了张铁牛的腿,奶声奶气的说道。
王招娣眼见儿女如此,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有心酸,有愤怒,也有羞愧,儿子虽然没说话,但她知道,他也是渴望父亲的,更别说女儿了,先前自己在外忙生计,女儿从小就是张铁牛带的多,自然同他更近亲些,现在看着父女两个亲热的画面,她说不出的难受。
“罢了,你留下,我走。”
王招娣觉得自己再不冷静一下,就要歇斯底里的发泄出来了,当下撇下父子几人,冲出了张家小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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