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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 85 章(第1页)

翌日一早,杨广亲自登上端门的城楼,宣布大赦天下,全国免租税一年,而后又率领百官直奔则天门。

则天门乃双向三出阙,城楼之上有两重观,两侧辅以对称的垛楼,垛楼各自向南延伸,以廊庑连接东西对称的阙楼,整个建筑群东西长四十丈,南北宽二十丈,两阙高达百二十尺。一众官员站在庞大的城门楼前,皆觉得自己特别渺小,完全被震慑住。

杨广倒是心里早有准备,泰然地坐在步辇上,整个人散发着天之骄子的傲然。杨素紧随在皇帝右侧,不经意间产生出一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侃侃而谈道:“这宫城就如北辰一样,居于天之中央,受众星拱之,故而取上帝所居之名,曰紫微宫。”

杨广对这个名字很满意,悠然地回道:“皇城曰太微,宫城曰紫微,与三垣同名,倒是符合天人合一的理念。”

此时,步辇从城楼中间的门阙进入,光线倏然暗了许多。杨素却依然挂着满面笑容,徐徐地介绍道:“紫微宫东西广四里,南北长二里,南面共有三个门,这则天门为正门,向东走二百步有兴教门,向西走二百步有光政门。”

话音刚落,步辇已走出门道,只见前方四十步远仍有一门,而左右是一条以砖墙隔出来的回廊结构,且横向布有许多宿卫,整个区域戒备森严。

随即,杨广示意步辇驻足,转头向杨素询问道:“昨日天色太晚,进了则天门就直奔寝宫,未来得及仔细观察,这左右是通向何方?”

“前面为永泰门,永泰门内便是朝区的主殿。”杨素先是不假思索地道了一句,然后将身体微微侧向右方,伸出右臂一边指引,一边洋洋洒洒地解释:“永泰门东二百步是会昌门,会昌门内是部分官署以及内尚、内厨,会昌门北行二百步有章善门通往内宫,尚食进食、尚药进药、内尚进物皆由此门,沿章善门内横街向东行百二十步有重润门,门东即是东宫。”说罢,他又将身子转向左方,继续指引着讲解道:“永泰门西二百步是景运门,景运门内也有部分官署以及学士馆、命妇朝堂,还有陛下叮嘱修建的内道场,其制式与扬州四道场完全一样,景运门北行二百步有明福门通往内宫,命妇入朝、学士进书皆由此门,入明福门北行三十步再西行百步有阊阖重门,门西即入宝城。”

全部说完后,杨素垂下胳膊,猛地咳嗽了两声。杨广见状,连忙关切道:“你年纪也不轻了,可是身子有什么不舒适的?”

杨素理顺气息,抬起头直视着皇帝,平和地微笑道:“劳陛下挂心,臣今日只是太激动了,话说得快了些,才有些憋气,无妨无妨。”见皇帝没有再多问,他又换了种殷切的语气,主动说道:“这宫城内的殿宇四周皆有轩廊,以围成独立宫院,虽然也有门庑互相沟通,但毕竟不是开放相连,若是从几个大殿到各内省、内府、内监,则需要稍微绕些路,我们还是先入永泰门参观朝区主殿,臣之后再为陛下介绍。”

杨广认同杨素的提议,吩咐辇驾前进,走进永泰门后才发现,前方四十步远又是一座重楼门阙,且左右亦是廊庑延伸,将里面的建筑完全包围。杨素顺着皇帝的视线,同步介绍道:“这是乾阳门,里面便是朝区主殿乾阳殿。”

杨广听罢,提出要步行,他下了步辇,走在文武百官之前,邀杨素与自己同行。一众官员进入乾阳门后,全部瞠目结舌,若说则天门的建筑还算是蔚为大观,那眼前的景象就完全是巍峨雄伟到颠覆了世人的想象,只见百二十步外矗立着一座大殿,还未走到近前便可以感受到它的气势。

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乾阳殿缓步向前移动,或有窃窃私语,或有独自感叹。这时,杨素忽而喊住了皇帝,泰然若素地向左右指引了下:“陛下,你瞧,这轩廊两侧,东面的叫左延福门,西面的叫右延福门,分别通向臣方才所说的会昌门和景运门内的区域。”

杨广默默点了下头,然而他也完全被乾阳殿吸引,并无心关注其他。虽然皇帝昨天也从这院中穿过,但许是天色昏暗,匆匆而过间只记得此殿甚是高大壮阔,今日却发现其竟然还异常富丽华美,闪着万丈荣光,他不由加快脚步,想赶紧走到近前。

结果没走出几步,杨素又将其拦住,刻意地引他去看立于庭院东南和西南的重楼:“陛下,这两座是钟楼和鼓楼,其漏刻皆在楼下,采用的是称水漏器,比浮箭法要灵敏得多,设计很是精妙,陛下要不要看一下?”

杨广微微一笑,昂首道:“朕还是对大殿更感兴趣!”说罢,继续阔步前行。

杨素见状,赶忙紧跟上去,为其详细介绍:“乾阳殿乃举行大典和招待外国使团的场所,台基有九尺高,整个建筑从地面到屋脊上的鸱尾高一百七十尺,共有三重房檐,面阔十三间,进深二十九架。”

说话间,众人已靠近大殿,近距离观察之下才惊觉,这乾阳殿不仅仅是巍峨雄伟还华丽绝伦,无处不流光溢彩。门槛与窗栏间,精雕镂刻着各种皇家纹饰,如清泉波荡般逶迤灵美。额枋之上,直栌与曲栾层叠交错,紧密搭架的斗拱既复杂繁华,又不失庄重端雅。房檐与屋脊更是一片耀眼夺目,似是铺满了镶着金玉宝石的瓦片,于祥云笼罩中晕染着绚丽斑斓。

杨广行至丹陛下后,扫了一眼殿前的两口大井,目测井面能有二十尺宽,又抬头向台阶上望去,只见回廊间有一排高大的圆柱,每一个都是由二十四围粗的原木所制,其白玉底座和柱顶皆雕有莲花纹饰,熠熠生辉,仰望之下觉得特别炫耀。

少顷,在皇帝的带领下,文武百官们缓缓地一齐步上阶墀。殿门前一众身姿挺拔、英气勃发的宿卫,见到皇帝登上高台,立刻恭敬地向其行礼,而杨广却并没有驻足,直接大步流星地迈入殿堂,刹那间被眼中所及惊呆了,若说这是他有生以来所见过最豪奢的场景也不为过。

此殿内的富丽堂皇已然用尽了人间至宝,雕栏玉砌为之肌骨,金漆的棚顶与墙壁更为其增添了恢宏的气韵,所有陈设无一不是纯金打造,或镶白玉或嵌宝石。最为显眼的是那左右两列各有九盏落地金龙宫灯,每一只金龙姿态各不相同,但皆是绕灯盘踞,口吐玲珑火珠,朝向高高在上的天子宝座。

面对这一切,杨广发自内心地喜欢和满意,一路欣赏着各个细节,不知不觉地走到大殿中央。这时,他悠然转过身,视线又投向南面一排轩窗,只见从穹顶倾泻而下的一片朱丝网络挡在窗前,直直垂至地面七尺之上。

杨素见皇帝留意那处特别的设计,便贴心地解释道:“这窗的位置太高,为防飞鸟误入,才置了这些珠帘遮挡。”

杨广豁然开朗地点点头,收回炽热的目光,随即面向列队于殿中却是左顾右盼的文武百官们,昂扬豪迈地发话道:“朕对东都十分满意,从外郭城到皇城再到宫城,全部超乎朕的预料,尤其是这乾阳殿,简直是殿阁营造中的奇迹。尚书令杨素和纳言杨达作为监工,劳苦功高,朕重重有赏!还有将作大匠宇文恺,更是居功厥伟,其规划高瞻远瞩,设计巧夺天工,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朕决定即刻进位其为开府,拜工部尚书。”

宇文恺听到,赶忙从队伍后面步出,谨慎恭敬地跪地回道:“臣叩谢陛下圣恩!能参与营建东都,是臣的荣幸,臣日后定当鞠躬尽瘁,继续为大隋和陛下效力。”

杨广抬手一挥,示意对方起身,待宇文恺退回队列后,位于前排的宇文述当即站了出来,带着浓烈的澎湃感,积极地迎合道:“这乾阳殿确实堪称奇迹,不仅恢宏大气,还处处丹楹刻桷,完全是美轮美奂。日后若在此设宴招待外国使团,定能让那些蛮夷叹为观止,从而见微知著,臣服于我天朝国威。”

宇文述此言一出,许多官员纷纷跟着附和:“宇文将军说得是啊,说得是啊!”因不是朝堂议事,百官多是左右交谈,一时间这些声音此起彼伏,然而也有少许人面色有些微妙,不置可否,更有甚者如高颎则是横眉竖目,颇为不屑。

杨广沉浸在喜悦中,倒是没有十分留心所有人的表情,只是唤杨达和宇文恺上前,陪自己视察乾阳殿的每个角落,进行讲解,其他官员则一路尾随,跟着慢慢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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