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统领的四万大军一出蒲州,立刻遭遇到叛军主力铜墙铁壁般的防守,行进速度之缓慢完全超出预想。而史祥所率的南路大军则顺利进驻河阴,于黄河南岸大陈渡船,摆出一副全力欲北渡的架势。
余公理见状,急忙聚集甲兵加以阻挡,史祥随即挑选精兵,暗中于下游渡河,他趁敌方尚未列阵,命士兵迅猛出击,最终大败余公理于须水。
八月中旬一日,杨谅收到南面军事吃紧的消息,顿时惊慌失措起来,整个人一下子瘫坐在偏厅里,如热锅上的蚂蚁一眼煎熬。守候在一旁的王頍则镇定许多,他面不改色,嘴上伶俐地建议道:“殿下,眼下这个情况,你应当前往介州坐镇!”
杨谅却是连连摇头,抵触的回着:“那史祥击败余公理后,已经移师东攻黎阳了,我现在就是去了介州,也救不了綦良他们!”
王頍依旧沉得住气,他认真的看着杨谅,语重心长又劝说起来:“殿下,南线战场失利是小,我们迫切需要防备的是杨素大军啊!殿下若能亲临前线,给将士们一些鼓励,那我军的气势定会大大提升,南线失利的影响也会降到最低。”
杨谅听后,目光涣散地瞟着眼前之人,不情不愿嚷了一句打发道:“好了好了,都听你的吧……”
话音刚落,这二人忽见裴文安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此刻其人脸色特别难看,愤愤地说:“殿下,我再三规劝柳彧加入我们,好话坏话都说尽了,他却称自己中了毒,做出一副垂死的模样,对我的建议不置可否。”
杨谅当即恼羞成怒,气得跳脚:“我早就说了,这个柳彧虽是因杨秀牵连而被流放,但不代表他会跟杨广为敌!”紧接着,他带着怨愤瞥了王頍一眼,然后马上又看回裴文安,急急下了口令:“我明天要率兵马去介州,你和萧摩诃也得跟着,对于这些百般推脱、不肯归附我的人,没必要再与他们浪费口舌,全都关进大牢!”
裴文安应了声“是”,他明白让汉王去介州是王頍的建议,便没有质疑,只是询问道:“殿下离开后,晋阳城留给谁来看守呢?”
杨谅简单思索,很快就随意答道:“就交给王府主簿豆卢毓吧,他是王妃的兄长,算是自己人。”
这个意思裴文安与王頍是不约而同,双双欣然点头,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于是翌日一早,杨谅按照计划,亲率大军离开了晋阳。然而,令其始料未及的是,他前脚刚走,豆卢毓便将皇甫诞等人从狱中放出,还雷厉风行地杀了不听从自己的副手,又秘密招揽一批心向朝廷的关陇将领,商讨如何闭城拒守。
同一时刻,远在大兴的杨广还并不知道大患之地的这些变故,他每天焦急地等候前线传回的讯息,却只等来史祥一方的捷报。这天又是躁郁的一日,杨广因新搬了寝宫睡不习惯,天刚亮就起了身,用完早餐后,也一直呆坐在外殿,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精神。萧媺芷见丈夫胃口不佳,命清芙扒了几根甘蕉,切成小块置于银盘中端来。
这位新任皇后默默走到杨广身边,用一抹浅笑传达着自己的温柔:“这是南方产的夏植蕉,昨天他们送来时,我瞧着略有青涩,但尝了一根,竟是格外脆甜,陛下也尝一尝吧!”
杨广却是心不在焉,一手撑着脸颊,只听到南方,便喃喃道:“这次追随杨谅叛变的好多都是南朝降臣,这南人和山东之人一样不可靠,关键时刻还是要依靠关陇勋贵啊……”
萧媺芷有些无奈,将那莲盘甘蕉放到案上,轻声细语开口道:“也不能这么说,叛变的降臣毕竟还是少数……”
杨广没有接妻子的话,反而自顾感叹起来啊:“哎,不知道杨素他们行进到何处,李子雄有没有拿下窦抗,还有北面的李景能不能撑下去……”
萧媺芷不想与他再说各方局势,直接站到丈夫身后,伸出双手替他揉按着太阳穴:“阿麽,你太紧张了,放松一点吧!”
未等杨广应声,下一刻有一名小监上前称宇文述前来拜见,杨广听罢是更加紧张,立刻将人请了进来。今日,宇文述也不似往常那般沉稳,他来到案前,草草向杨广和萧媺芷行了一礼,便急切地禀告:“陛下,显州刺史豆卢贤送来一封奏信!”
杨广听罢直接伸手,宇文述紧接着就将那信件呈上。皇帝迫切地打开奏信,凝神细看,萧媺芷见状,轻道了句:“既然陛下和宇文将军要处理公务,臣妾就先告退了。”
专注于信件的杨广此时对妻子的话全无回应,萧媺芷倒也不介意,直接带领殿内的宫人安静地退了出去。房间中只剩君臣二人后,宇文述上前一步加紧解释道:“这豆卢贤是汉王妃的兄长,其弟豆卢毓在王府中担任主簿。他声称与豆卢毓通过书信,豆卢毓心怀志节,不欲从杨谅造反,愿请为内应,共谋计策。”
杨广这时也看完了信,放下手上的要件,眼中闪着一抹幽光:“没想到杨谅的妻族竟跟他不是一条心……”
宇文述这时才渐渐收了急色,如实讲起:“豆卢氏向来深明大义,不肯顺从反贼也是自然,陛下打算如何回复?”
杨广不由地沉默了起来,一番思索后才谨慎答道:“豆卢贤在信中说他要从军,与豆卢毓内外照应,但是这显州离河东相去甚远,我看没有必要,就让他好好守着自己的辖地吧!至于豆卢毓,需要看其表现,再做打算。”
宇文述跟着点了点头,并没有异议。这时杨广忽而转换语气,看着前人很是关心地询问道:“伯通,有没有山东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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