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娴透过铜镜看到乾隆脸上的怒色,看到他自行披上狐裘,怒气冲冲走出景仁宫……她梳着头发的动作渐渐慢了,眼中盈着泪,扬起头瞧了瞧屋顶,勉强抑住即将落下的泪。这就是帝王……她依稀还能想起不久前,就在这间屋子里,他们一起送别和安,他那时百般温柔、百般体贴,直与今日判若两人。
养心殿,乾隆坐到龙椅上,重重喘着气。他双手紧攥成拳,轻轻颤抖着。贾六小心翼翼走上前来,慢慢研着墨。
乾隆提起搭在笔架上的御笔,蘸满了墨,左手展开一卷空白的圣旨,正要落笔,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将笔放下。他抬眼瞧着贾六,问道:&ldo;朕近来做的太过了?&rdo;
贾六磨墨的手并未停下,恭敬回道:&ldo;皇上是说&lso;出宫&rso;的事?&rdo;
乾隆轻轻颔首:&ldo;今儿个不装傻了?&rdo;
&ldo;奴才不敢!&rdo;贾六斟酌着词句,&ldo;敬事房的小五子这些日子也确实不好过,听说,前几日他还被太后传召了。&rdo;
&ldo;依你看,朕该怎么做?&rdo;
贾六退后两步,躬着身子道:&ldo;奴才哪里醒得,皇上的事一向是您自个儿做主。&rdo;
良久的沉默后,乾隆问道:&ldo;你是不是觉着朕&lso;无情&rso;?&rdo;
&ldo;皇上无情?&rdo;贾六重又上前磨墨,说道,&ldo;依奴才看,皇上重情!&rdo;
春喜端着茶盘奉上一杯茶,而后站到一旁,俏声说道:&ldo;皇上不止重情,皇上还多情呢!&rdo;
乾隆终于笑了,看着春喜道:&ldo;你跟在朕身边儿不过个把月,如何看得出?&rdo;
春喜道:&ldo;奴才哪儿敢随意评价皇上,是皇后娘娘说的!&rdo;
&ldo;哦?&rdo;乾隆饶有兴致,&ldo;她这样说?&rdo;
春喜重重点了点头:&ldo;别看娘娘平日里一副对任何事都不太上心的样子,可她是真心了解皇上。&rdo;
乾隆叹道:&ldo;朕又何尝不知道,朕又何尝不了解她,只可惜……&rdo;
春喜道:&ldo;只可惜皇上坐拥天下,一颗心一生只待一人好,太难了……&rdo;
乾隆笑道:&ldo;这也是皇后说的?&rdo;
春喜俏脸一扬,回道:&ldo;这是奴才说的。将心比心,奴才若是皇上,见到程帮主这样的人物,想不动心也难。自是要待她千般好、万般好,好到她再也舍不得离开才是……&rdo;
乾隆轻轻颔首:&ldo;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怪不得……&rdo;他眼神迷离,怪不得景娴几次三番要让这小丫头来侍候自己,当真是用心良苦。
春喜自然猜得到乾隆心中所想,她微低下头,并不作声。
只听乾隆又道:&ldo;皇后好歹是你昔日侍奉的主子,此刻,你一句话也不想替她讲?&rdo;
春喜略作思忖,回道:&ldo;娘娘的好,不需春喜多说,皇上您心里自然清楚。更何况,春喜知道皇上您是个念旧之人。奴才要守奴才的本分,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不该看的不看。奴才跟着皇后,便侍奉好皇后,现而今跟着皇上,便侍奉好皇上。&rdo;
乾隆听了,颇为受用,站起身来,由着春喜给自己披上狐裘,随即说道:&ldo;朕是皇帝,要为天下表率。不能负了你口中&lso;多情&rso;二字啊!&rdo;正说如此,他走出养心殿。西北风吹到身上,纵然披了狐裘,仍旧有些冷。他双手合十,哈了口气,重又朝着景仁宫走去。
☆、封王
景仁宫内殿,景娴见乾隆去而复返,免不得心中诧异。她站起身来,迎上前去福身道:&ldo;皇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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