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过了许久,笼罩着他的黑暗慢慢散去。
光的颜色,交错纷繁。
&ldo;稹郎……&rdo;有谁在唤着他,语声温柔,似乎带着甜甜的笑。
邵稹想去追寻,身前忽而挡着一个身影,他望去,却是祖父。
&ldo;今日去了何处?练刀不曾?&rdo;他的声音,邵稹许久未闻,却与记忆中一样严厉。
练了,晨起时就练了,足足练了两个时辰。
祖父却似不十分满意,看着他,眉头微皱。
&ldo;邵家刀法,乃祖上传下,惟精不惟繁,你要习透,切莫丢弃……&rdo;
&ldo;邵家世代忠良,从无jian邪之徒,你当谨记,不可让先人蒙羞……&rdo;
邵稹想说自己不曾将刀法丢弃,相反,他的刀法人人称道。可是后面那句话,他却忽然失语。
&ldo;……先前我招你入府,你并不情愿,如今,你却自愿而来,为何?&rdo;
&ldo;……你曾向我打听过上府左果毅都尉邵陵的墓地,为何?&rdo;
邵稹想回答,那答案却似萤火虫一般,在心中飘忽,捉摸不定。
正心急,那个声音在身后再度响起:&ldo;稹郎。&rdo;
邵稹讶然回头。
阳光温和,紫藤花开如瀑,一个美丽的少女聘婷地立在树下,双颊粉若花瓣,笑盈盈地望着他……
&ldo;宁……&rdo;他轻轻地呼唤,声音却似被卡在喉咙深处。
缥缈的感觉慢慢回落,疼痛突如其来,似火一般烧灼。
那女子朝他微笑着,面目却渐渐模糊。
&ldo;……我很欢喜你……将来无论你我到了何处,变成什么模样,你都记住我方才的话。&rdo;
&ldo;嗯……你说过,我们还会去很多地方,坐着马车,你还会带我去成都……&rdo;
邵稹心中焦急,连忙朝她追去,可光照之下,那身影渐渐浅淡,紫藤灿烂的颜色也消失不见,唯有身体上的疼痛,灼灼透骨。
失落如同巨石,邵稹猛然惊醒:&ldo;宁儿……&rdo;
手上突然被什么紧紧握住,温暖而柔软。
强光带来的酸涩慢慢褪去,邵稹睁大眼睛,看着一张面容渐渐变得清晰,近在咫尺。
水滴落在他的手上,温热而真实。
&ldo;稹郎……&rdo;那声音不再虚幻,传入耳中,带着哽咽,却分不清是压抑还是惊喜。
心中的惊惶瞬间消散,邵稹盯着她,好像怕她再消失似的,双目定定,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宁儿知晓他要说什么,用手止住他的唇,却又哭又笑,片刻,将脸颊与他贴在一起,似乎再不愿分开……
&ldo;不去说两句么?&rdo;帐篷外,孙康看着里面的亲昵的二人,问薛霆。
薛霆亦看着那边,火光在他脸上漾动,神色却是平静。
&ldo;不必打扰他们。&rdo;他淡淡道,说罢,深吸口气,看看孙康,&ldo;你来做甚,该不会又想把他逮了去?&rdo;
孙康苦笑:&ldo;就算我下得去手,大都护和副都护也会杀了我。&rdo;
薛霆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与他朝别处走去。雪地上留下浅浅的脚印,前行处,夜色苍茫,漫天寒星。
☆、64韶光
初雪过后,大雪纷纷扬扬,西域真正的寒冬终于来到。
下雪之前,救援的唐军赶到,将匹娄武彻一行人护送到了龟兹。
邵稹虽然保住了命,伤情却是是好是坏。幸而龟兹有良医,又有宁儿悉心照料,熬过最艰难的半个月之后,他的身体慢慢好转起来。
西域的冬天,比中原要长。大雪下了许久,待到春暖冰融,已是近三月。
朝廷的任命到来,裴行俭正式成为了新任安西大都护,匹娄武彻则告老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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