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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源寂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本来想站起，放弃了，为了云栈，跪就跪了，贱就贱了。

云栈跟他一样，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云家上两代都是晚婚晚育，云老教授九十多岁了，一生正直刻板，怎么能见得了这样的事？况且人老火气旺，血压忽高忽低，特别吓人。中秋那阵他血压飙升，晚上云栈和他堂弟轮流在爷爷床边打地铺，每隔一个小时都要醒来看一看。被这样的照片一气，老人家会活活气死的。再说，他一个人知道，整个云家就都会知道了。云栈真的会落个众叛亲离。

&ldo;我求你了，你绝对不能去找云老先生。云栈对我说过，他爷爷奶奶都特别疼你，把你当亲孙女。&rdo;

童颖的心也并非铁石。大三时第一次去云家，已经是快八年前的事了。云奶奶慈祥得让人忘了想家，云爷爷也是难得的和和气气，一个劲儿叮嘱她，如果云栈欺负她了，一定告诉爷爷，爷爷用拐杖敲他。从这以后，老人家逢年过节一定让她去家里吃饭，红包包得一年比一年大，她也已经几乎当他们是自己的爷爷奶奶了。

童颖甩开这些让人动摇的回忆：&ldo;是云栈他太过分了！我一次一次给他机会，他一次一次在地上踩。我要让他爷爷看清楚，他引以为豪的大孙子是个什么样的变态！&rdo;

果然是这样的，童颖对云栈并没完全死心，源寂不是不明白她想要什么，只是不舍得：&ldo;我……我跟他分手可以吧？我跟他分手！你绝对不能去找云老先生！&rdo;

童颖又是一声冷嗤，丝毫不相信。

源寂慌乱地掏出手机：&ldo;我给他发短信，现在就发，你总信了吧？&rdo;他的脑中一片混乱，分手也要理由，可他想不出理由，云栈在他心里没有一点缺陷。

最后屏幕上出现一行字：你这么絮叨，我不再喜欢你了。

童颖一脸轻蔑：&ldo;我真不明白，就算变态喜欢男人，云栈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又贱又蠢的，这种便宜承诺简直一文不值！&rdo;

&ldo;你要怎么才信？&rdo;

&ldo;你们这种人，朝三暮四，反复无常，只要你活着，就会无休无止地纠缠，我没耐心再跟你们耗下去！&rdo;

安静一阵，源寂说：&ldo;一定、一定要我死么？&rdo;

童颖怔了一下，虽然她满心怨毒，也绝不相信他会说到做到，可是普通人听到这个死字还是会有所忌惮，她嘴硬：&ldo;那你从这儿跳下去啊？我告诉你吧，科技楼是l大著名的自杀楼，差不多每年都会有一个大学生从这儿跳下去，以前的原因都是什么考试挂科、失恋、被导师压榨，这次是破天荒的为同性伴侣殉情，你怕云栈不出名？明天全国都会知道他！&rdo;

源寂似乎是动摇了，脸上又现出了那种迷茫的神情。看在童颖眼里只觉得厌恶，刚要讥讽，他却站起来，一言不发，朝楼梯那边走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男人使出来更让人恶心，童颖丝毫不信源寂真的会死，怒火攻心，还是把照片寄到了云家。

云老先生无比严肃，老伴、儿子、儿媳都站在面前，都紧张得屏着呼吸。

&ldo;这个‐‐&rdo;云老先生指了指面前的照片，&ldo;是劈死么？&rdo;

一家人面面相觑。知父莫若子，云坦程试着问：&ldo;您是说ps，劈‐艾‐死？&rdo;

老先生知道现在有这么一种移花接木的手段，通常用来栽赃、陷害和造谣，ps这个词他没记准，但记得这种无中生有的人应该被雷劈死。

死的却是源寂，在浴缸中割腕，许一帆发现他的时候已经不能抢救。他当然不会死在云栈家里，而是在紫荆酒店开了一间房。这里以后大概会成为凶楼，就再也不能经营那种生意了吧？意识模糊前，他想着。

一束桃花摆在墓碑前，碑上的源寂在笑。照片是云栈挑的，可以看见兔牙，却看不到左边的酒窝。他生前活得那么小心，连笑也大多很拘谨，只有露出兔牙，才是真心的笑，他的酒窝浅，只有开怀大笑，才能看见。云栈有点私心，希望他可以永远在人前真心的笑，而开怀的笑，藏进自己心底。

墓前散着几个空易拉罐。不胜酒力的人五脏六腑翻江倒海，那么多的遗憾沉沉浮浮：

如果我及时收到那条信息；如果我没有离开；如果我肯听劝，一早对那畜牲防备；如果没有那么急躁地跟童颖分手；如果在源寂误入歧途前认识他……

心绪越来越乱，毫无章法地涌出来：

源寂从小的愿望就是在学校附近有一家小饭店，奶奶就再也不用冒风淋雨；源寂自己辍学，却想让堂妹继续念书，他说源家还没有一个毕业的大学生；源寂有两颗蛀牙，如果能早点治疗，也许还可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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