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宜密雪，有碎玉声响，却依然天地寂寥。

出了帐，雪花迎面拂在谢锦茵脸上，她摊开掌心，一片雪花落在她手中，渐渐消融。

——你看，爱是雪啊。

世间小爱是绵绵细雪，世间大爱是漫天大雪，若他爱你，便情愿落在你掌心，为你消融。

“顾道友，一起看雪吗？”

她看向执伞等候在旁的顾言非。

“夜深了。”

顾言非只是道。

其实话说到这里，已是委婉地拒绝。

谢锦茵低垂下眼眸，看着雪花一片接一片在自己掌心融化成水珠滚落：“或许，下次一道看雪，是要在叁百年以后了。”

“此话当真？”

顾言非不是李长源，自然不知晓谢锦茵是不是在对他说谎，只是本能地想要相信她。

“当然是骗你的。”

谢锦茵朝他吐了吐舌头，“叁百年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顾道友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你……”

顾言非顿时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姑娘为何能将谎言信口拈来，还这样毫无顾忌，虽有略微不悦，但这种小事，还不至于令他动怒。

而下一瞬谢锦茵又以手掩住檀口，故作惊讶盯着他嘲弄道：“顾道友，你这么在意，不会是喜欢我吧？”

叁言两语间，顾言非已被她挤兑得哑口无言，叹了一口气：“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姑娘……”

“那你如今见识到了。”

谢锦茵牵住他的手，“我还不想休息，陪我看雪吧。”

顾言非想将手抽开，谢锦茵却越握越紧，他无法，只得道：“我陪你看，你将手拿开。”

见计谋得逞，谢锦茵才笑盈盈将手抽回去。

叁百年后她拿顾言非没有办法，叁百年前前顾言非没有办法，这下他们两个扯平了。

顾言非一路跟在她身后，看她在雪中漫无目的前行，走走停停，在雪地间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尔后又驻足，忽然回头看向他。

青衣乌发的少女朝他回眸看来，浅青色的发带飘摇，鬓旁花饰如雪般柔和，随后红唇微启，同他盈盈笑着，唤他的名字。

“顾言非。”

顾言非，顾言非。

大抵是严寒冻得他神智发昏，竟也开始有这样荒唐的念想，明明她只是在唤自己的名字而已，为何心会不受控制的，跳动得这般快。

谢锦茵没有察觉到顾言非动摇的眼眸，很快又转过身去，埋头在地上碓雪人。

虽是修士体质比寻常人，亦不怕严寒，顾言非略微思索，怕她冻着，还是伸手捻来一个决，为她在一旁生火。

谢锦茵没有留意他的细心，很快专心碓出一座小雪山，又去捧一旁的雪，去做那小雪人的头。

少女眼角被冻得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顾言非留意到，颔首下来柔声问：“为何哭？是掌门对你说了什么？”

他方才守在外头，没有听见里头说了什么，掌门没有告诉他，他自然也不会去打听，但她来路不明身份蹊跷，掌门或许说了什么警醒之言，才让她有这般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