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走边道:“端阳那日,赠你的香囊里,便是甘松和合欢花,味道略淡雅,但可以解郁安神,理气醒脾。”在江府这些奴婢眼下,她不动声色地将“本欲赠你”四个字换下,直接讲了“赠你”。反正二人心知肚明发生了何事。她突然提及此事,谢湛心中一缩,继而继续装着他的风流姿态,似笑非笑地问道:“可有给旁人做过?”比如那劳什子端王哥哥,还有击鞠赛出现的那位。想及几位,还有冒险给她户籍文书的周五郎,谢湛皱了皱眉心。他话落,扶萱恰巧走到他身旁。扶萱蹙眉,照实道:“为何给旁人做?”香囊的寓意她又不是不明,彼时给他做,是因二人有婚约在身。谢湛再道:“萱萱再给六郎做个香囊罢?”眼前郎君眉眼间流转着笑意与深情,是周六郎,扶萱便做戏点头应下,“好。”床帐落下,脚步声簌簌轻轻而去。随“吱呀”一声房门闭阖,最后一丝光也消失在了门缝里。室内恢复寂静,霎时黯淡无比。扶萱“刷”一声坐直起身,口中说着“你让一让”,手便在黑暗中摸索着路,人要往床下去。天知道,方才在俩婢女的恭敬目光注视下,她是怀着怎样的忐忑和紧张,才若无其事地躺在了谢湛的臂弯里,与他盖上同一个被衾。“莫急,有人。”黑暗中谢湛用气音低声开口。扶萱肩膀略一瑟缩,动作停住,惊慌问道:“哪?”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谢湛居然还告知她暗中有人,她就是想离这个床,腿脚怕是也听不了大脑使唤,踏不出步去罢。谢湛伸手,准确捉住她的肩膀,将她往下拉至身旁,声音平淡无波,“窗外。”“大半宿的……”扶萱想问他们来做什么,又想起昨夜在客栈那一出,咽了口唾沫,问:“我还要喊吗?”谢湛轻笑。除了那几句和六郎,她还能喊出哪些花儿来?这处又不比别处,那几句远远不够。旁人没被唬住,只会将他再次喊地头脑发涨,岂不是他自找苦吃,得不偿失。“不用。你先歇息,过会我下去。”谢湛道。“可你的伤……”扶萱有些担忧地开口。“那我便不走了。”谢湛故意回她。他话落,便察觉到,有只软乎乎的手伸了过来,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那力气小的,跟挠痒痒般,直挠人心。黑暗中,扶萱极为小声地开口:“他派如此多婢女来我们这儿盯着,定是对你有疑。我们明日怎么办?再留这处么?那两个郎君你派人查了么?他们一身穿着不像普通人。”因背上有伤,谢湛本就是侧躺朝着扶萱,此刻她因要与他讲正事,身子也侧过来,朝向了他,两人距离极近。虽眼中不甚清晰,谢湛都能想到。她眼中明亮,如暗夜明珠,流光溢彩。她容颜艳丽,如箭矢离弓,直击人心。她唇瓣嫣嫣,如鲜熟樱桃,引人采撷。同他说话时,口中温热气息扑在他面上,使他面颊滚烫。他们近在咫尺,使他有种真在与她同床共枕的错觉。谢湛素来不太会激动的心,此刻砰砰极速地跳了跳。被压下去的情绪,有破土而出蓬勃生长的趋势,碰上她的唇,不过是呼吸间的距离,谢湛却忍了下来。这些,在真相大白前,对扶萱来说,都还不是时候。他懂。短暂沉默后,谢湛回扶萱:“暂且按兵不动,见机行事。石清探了那二人,看不出异常,但二人往的是城北,雾山那个方向。恰好江乔邀请我们改日去雾山。”“是与大周交界的那个山?”扶萱问。话出口后,先前的怀疑愈发增大,她继续道:“我伯父往前与大周交战数年,能懂些大周话,给我讲过,在大梁官话中‘再会’这个话,在大周是‘去死’之意,尤为不祥。”谢湛神色微动。带她一起来,本是欲要护她,然而,她的作用,倒是远超出了他的预期。戏演地好,分析到位,还能不时给他出些主意。在扶萱看不见的地方,他眼中噙笑,答道:“届时探探便知。”“嗯。”再一阵叙话后,扶萱捂嘴打了个哈欠。连续几宿缺乏睡眠,加上安神香助力,不一会,紧张了许久疲惫不堪的她便睡了过去。听她呼吸平稳,谢湛伸手替她掖了被角,起身出了门。这点胆子,且轻易就被他哄住了,还独闯豫州探案。幸好,被他遇到了。噩梦连连静夜暗处,月隐星稀。听得石清禀报一番后,谢湛握着玉佩的手一紧,白玉顿时碎成了两半。此次他带出来的人马全是从大理寺调出的。一半正大光明地随行于他,另一半,则派至了整个豫州,去各个郡县暗探。别处探到的重要信息,无一不是指向了戈阳郡和南阳郡。此两郡,好巧不巧,便是数年前,大周逃来大梁最多难民安置下的郡,且,在白籍改黄籍户籍政策实施之前,此两个郡先前的一半人口均是白籍。而就吏部尚书扶以言逼死豫州刺史一案,他曾提审扶以言。扶以言言明,正因他对此二郡人口有疑,才着人复核了豫州上报的计薄中的“人口”这一栏,而后,才有了豫州刺史畏罪自尽一事。且,戈阳郡如此富庶,他安插在郡内各处去的探子极尽所能,均对为何富裕的真正源头摸不到头绪。得到的明面答案是:先前白籍的农户勤劳耕耘,近年来作物丰收,加上朝廷未征税的优惠,众人有了积蓄,便有了商业繁荣。按理说,这般富裕的地方,一般会是因有个别世家的产业,然而奇怪的是,打听出来的却是,没有一个世家在此置业。以往,白籍人口勿需缴纳赋税,是世家望族最愿意接收的劳动力。最多白籍人口所在的郡,竟然是世家们的“漏网之鱼”,实在有悖常理。戈阳郡如有铜墙铁壁,明面上,毫无破绽。到头来,得到些许有用消息,竟还是通过扶萱一句无心之问带出来的。扶萱拿着那白玉花簪,问他:“你不觉得那缘佳楼的女郎有些不同么?她既是在金银楼里抛头露面,便应该是普通商户籍,甚至是奴籍。我们住的悦榕客栈,最次的一间房也得六百铢。这般身份的,应是去普通客栈歇息,而不是悦榕客栈罢。她跟着的两位长辈,瞧起来身份却是显贵。”石清一查才得知,那女郎名叫梁珊,是缘佳楼真正的主人。他们去缘佳楼采买时,只是恰巧遇上她去巡店而已,她并非伙计。梁珊是梁家之女,而梁家,是这戈阳郡郡守江乔夫人的娘家,家中未有人入仕。再一查,这戈阳郡如此繁荣的商业中,至少有五成,皆与这梁家有关。这还没完,南阳郡今日来的消息,连南阳郡的多处商业,也在梁家人手里。梁家背景简单,唯一的依靠便是江乔这个姑爷。一个郡守的俸禄能有多少?怎可能供他敛到这般多的财,开出两个郡的数家铺子,其中还涉及到玉器、药材等,在边境这里罕有繁荣的行业。这江姓并非大家,江乔背靠的背景恐怕才是不简单。他靠的,是谁?或者说,是哪个世家?是他谢湛甚至圣上那头,能掰得动的么?谢湛皱眉,良久未语。直到寂静的夜里,扶萱“啊”一声惊呼传来,他才回神,而后极速飞奔回屋。“萱萱,怎的了?”掀开床帐,谢湛急切问。借着手中火折子的光,他见扶萱满头大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她双眼通红又湿糯,声音颤抖回谢湛:“我……做了噩梦。我想要玲珑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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