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又伤到头了?他不知道自己哪儿在滴血,慌张地用手抹了一把冰面,拼命凑到鼻子下闻,好久才反应过来……是水。仅仅是冰面上化了层薄薄的水渍。反复摩挲着掌心冰凉粘腻的水膜,杜清劭才找回意识,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狼狈地瘫坐在冰面上。该不会是……摔出心理阴影了吧?“杜清劭!杜清劭你怎么了!”场外,教练的声音越来越遥远了。这样真的还能跳吗?不会再出事故吗?可是他必须要跳啊。跳跃是每个花滑运动员的信仰,如果害怕,他就是什么都不是了。怕什么?怕什么?自己他妈到底在害怕什么!?“操!”他发狠地锤了下冰面,谁都不想先认输杜清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冰场的,等回过神时已经坐在休息区等长凳上了。肩膀被人揽着,洛铭坐在他旁边,胸口被小崽子弄湿了一小块,神情也有些木然。前面还站着教练和两位队医。周围一片寂静,杜清劭抬头望向熟悉的冰场,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拔剑四顾心茫然”。杜清劭突然觉得很自责。虽然他从小叛逆乖张,但对于重要的亲人、朋友,他会毫无保留的选择护短,保护他们不受一点委屈和害怕。特别是小学快毕业的时候,有几年转学回老家,外公外婆的宠爱更加让他坚定了这个想法。每次训练外婆都会提早半小时来接他,杜清劭就会要求教练先练摔得特别惨的跳跃,最后练一些相对轻松的项目,给老人家一种“滑冰就是小孩子锻炼身体学着玩”的错觉。每次受了伤,他也不哭不闹,乖乖地去医院检查、打针吃药。等到夜深人静,疼到忍不住睡不着的时候,他才会把头蒙在被子里悄悄地哭。可今天,在意识到自己不敢跳的瞬间,他真的崩溃了。四大洲的那一摔,已经摔碎了他所有的骄傲和期待,现在竟然还要夺走他的全部身家性命。十三年,四千七百多个日日夜夜,他经历过拖着拉杆小书包独自乘车去二十公里外还只有标准场四分之一大的场地训练的打磨;体会过手臂骨折、韧带撕裂的疼痛和煎熬;感受过好不容易学会三周跳,准备编排节目却发现听不懂音乐节拍的绝望。这些东西他都忍过来了,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站上领奖台,捧起世界第一的奖杯,听冰场上奏响自己的国歌吗?但是现在自己又该怎么办呢?杜清劭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餐巾纸,胡乱地抹了把脸。最后还是潘立书发话了:“小杜,今天先回去休息,等你调整好状态明天再试,咱们队里也有心理医生。离比赛还有二十多天,一定能行的。”其实杜清劭很想再冲进冰场里试着跳几次,可看到身边同样不知所措的洛铭,暂时收回了这个念头,竟然听话地点头同意,然后把小金毛领回了房间。洛铭估计被刚才的惨样吓得不轻,敏感脆弱的神经又开始焦虑,走回房的路上脚步都有些轻飘,那句“没事”已经是他最大限度的克制。杜清劭原本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狂哭一场,又担心就这样把受了惊吓的小金毛放走会出事,最后还是决定先稳住他的情绪。“刚才吓到你了,抱歉。”开门进去后,杜清劭抚摸了一下他的后腰,“我先洗个澡,你在我房间里坐会儿。”洛铭机械地点了点头,答非所问:“没事。”听这口气就知道不对。杜清劭一时想不出安慰的话,只能从行动出发,从饮水机里兑了杯水递到他手边:“喝点温水。”“嗯。”他又木头人似的点了下头。杜清劭见状叹气,赶紧冲进卫生间,把花洒开到最大,借着水声痛快地哭了出来,也不得不正视眼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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