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摇头,并未解释,只道:“你只说会如何抉择。” 谢棋眉头逐渐拧得更紧,沉思半晌,他眉间一松,叹息道:“我很想潇洒地说些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之类的话……但最后还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大抵这便是人性吧,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呢。” 不负笑了:“既然人性如此,那恹城里的这场幻梦便是非打破不可了。” 谢棋再次询问:“此话怎讲?” 不负反问:“你只知恹城夜间热闹繁华,可知白日里恹城城民身在何处?” 谢棋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自然是在各自家中。” 此话一出,先是郁九城的表情微变,而后谢棋也反应过来,眼眸瞬间睁大。 “白日的恹城,是座空城。” 此刻分明正是天光大盛之际,在袖手立于日光中的不负轻声说出这句话时,谢棋却忍不住浑身瑟缩。 长街空荡,尘埃漂浮于透明阳光,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座城有些过于安静了,安静到没有没有一丝活气儿。 “怎……怎么会?” 不负负手往前走,脚步轻盈无声,所过之处却似有无形狂风掠过,长街两边房门纷纷洞开。 “眼见为实,自去看吧。” 谢棋咬牙,跑遍整条长街挨门挨户检查。 郁九城却是在不负说完话的那一刻便垂下了眼睫。师兄所言,无需求证。 “卡!好,谢棋继续往前跑,给空屋特写……跑过了!跑过了!”靳导咆哮,“让你进提前收拾好的空屋!不是让你跑马拉松!” 入戏颇深眼眶都红了的谢棋被身后平地一声吼吓得差点摔个狗吃*,两只手划拉了好几下空气才刹车成功站稳身形。 坐在监视器后面的靳导还在疯狂输出:“你把这儿当长跑赛道呢?信号一发头也不回地撒丫子往前跑,跑过了滑轨摄影我是不是还要给你发个奖牌啊?” 导演这一顿吼,啥情绪也被吼烟消云散了,谢棋往回走,像个垂头丧气的落水狗:“您非要发的话也不是不行……” 唉,他一入戏太深就容易搞忘路线镜头,可分心关注镜头又会因为情绪不到位被打回重来……他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两位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爹一样举重若轻收放自如啊! 靳导把手中扩音喇叭又调高了两个档位:“安频沿街检查空屋这段重拍!都给我动起来!!!” 再次被导演的咆哮吓到缩脖子的安频小声嘟囔:“靳导今天这是怎么了?脾气这么暴躁……更年期提前了?” 给鹿之难送茶水正巧听到安频吐槽的沈梦我:“……” “大概……是知道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无能狂怒吧。” 鹿之难接过小王爷给他准备的温热甜茶,顺口道:“靳导家的白菜也被……拱了?” 也?沈梦我挑眉,看来他师兄对自己的定位认知很清晰嘛。 话都说出口了鹿之难才察觉不妥,他这话隐隐把自己也归在了被拱的那一边……那不就是在说易老师是猪?啊啊啊啊啊都怪梦我!天天在他面前念叨什么白菜什么猪!把他都带进沟里了! “没有说易老师你是猪的意思……”这么说好像更奇怪了!鹿之难着急忙慌地想要补救,却越说越不对劲,急得脸都红了。 易故却并不在意,他看着在他面前手足无措的小鹿,轻笑一声,压低声音道:“没关系啊,我本来就在拱白菜……拱一颗姓鹿的白菜。” ‘咯嘣’,鹿之难艰难运转的大脑彻底宣告死机,并伴随着发烫冒烟等故障。 两个人一个笑一个脸红,明明是在人来人往紧张忙碌的片场,氛围却自成一界,硬是把低魔仙侠剧组整成了纯爱频道。 “咳咳!”沈梦我清咳两声,两人才如梦初醒。 沈梦我表情不变,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眸光轻飘飘扫过周遭离得不远不近耳朵却都竖得老高的工作人员,用一种讨论今天天气如何的随意语气道:“虽然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但还是谨言慎行比较好……师兄,今天中午吃猪蹄怎么样?” “红烧酱卤清炖泡椒辣烤……吃的多了,对猪的抵抗力也就高了。” 易故:“……”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但我没有证据。 鹿之难飞快看了易故一眼后,转头对他看起来平静实则已经气呼呼的小师弟露出个讨好的笑:“吃!我吃两个!” 于是剧组今天的午餐便多了一批由沈氏酒店大厨精心烹饪专人连腿带锅一起配送的红烧猪蹄酱卤猪蹄泡椒猪蹄辣烤猪蹄…… 吃得安频楠尔满嘴油光,易故食不下咽。 易故觉得他得找沈梦我谈谈。 虽然这位话语权大到某种程度能左右整个剧组拍摄的‘小师弟’并没有如何激烈的反对他对小鹿的追求,但只要他冷不丁的轻飘飘一句话,好不容易蹭到他面前乖乖等rua的小鹿就会轻盈蹦回安全线,尽管在蹦回去之前小鹿回头看了他,好感度并没有下滑…… ……但那种眼睁睁地看着好不容易可以摸摸小鹿角、ruarua小鹿脸甚至是鹿尾巴的亲近机会从指缝溜走的感觉,实在是、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易故觉得他现在就是桌上那锅在辣油调料中滋滋作响的烤猪蹄:) 趁小鹿拍单人戏,易故抱着‘别逼我带着我和小鹿的三个儿子跪下求你的决心’、以及‘今天我们爷仨必要上鹿家户口本’的气势找上了抱臂闲站在监视器旁边的沈梦我。 然鹅他话都还没说出口,沈梦我就先来了一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必开口了,我同意这门亲事。” 易故:“???” 惊……惊喜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虽然脑补的‘父贫子贵’‘逼宫上位’等戏份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有点遗憾……但易故并没有被轻易得来的胜利冲昏头脑,他稳了稳心神,认真地问:“虽然你这样说,但我能感觉到你似乎对我并不完全满意……能否请详细指教,若是我对小鹿有什么没做好,我会改正。” 沈梦我摘下墨镜,脸上带冷淡笑意:“易老师好像搞错了些什么,我对你满不满意不重要,重要的是师兄对你满意就好。” 易故摇头:“你是小鹿很重要的人,我不希望他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感到为难。” 沈梦我定定看了满目认真的易故半晌,突然笑了,语气里多了几分真心:“其实,我对你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的态度,始终取决于师兄的态度。” “五年……真的很长,不是么?” 沈梦我说完话便戴上墨镜走开了,留易故站在原地细细品味话中深意。 刚摸到点头绪,易故一抬头就见靳导拿着个小本本埋头运笔如飞,隐约还能看见他与小鹿沈梦我的名字。 “你在记什么?” 靳导头也不抬:“娘家人如何高姿态为难女婿三十六计!” 不仅没有觉得被为难,甚至还感觉有被指点迷津的易故:“……” 原来白菜被拱,这么刺激人心智……如此看来,他真该为沈师弟准备一份大礼……便宜 谢棋发现了一个秘密,在笼罩在恹城十多年的黑夜终于散去,整座城再次迎来白天时。 ……严谨来说恹城虚幻的外壳是不负敲碎的,因为郁九城只擅攻击,在白天的恹城这种根本就找不到攻击对象的地方他只能对着空气输出,傻且无用。 这个时候有位师出同门,但修炼方向不同的师兄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不负依城设阵,以身为眼,偷了恹城城民一个黑夜,在天光乍破之际,将他们从无边幻梦的缝隙扯了出来。 时隔十多年,白日的恹城终于再次有了人声,死里逃生的城民们逐渐恢复这些年在黑夜中的记忆,或哭或笑或叫或闹,自然也有不愿面对现实想要重回美梦的,却在发现身体已经出现溃烂后哑然失声。 世间事冥冥之中自有规律定数,从没有白得的好处,夜夜富足安乐的美梦自然也需要养分滋养,于是恹城中的每一个人都成为一根细弱根系,病灶相连,以命做养分,共同滋养出了这个能笼罩整座城的虚幻美梦。 只是人命终究脆弱,不停有人在幻梦中死去,尸体无声无息闲散于黑夜。为了补充养分,恹城来者不拒,所有路过这里的人都会被扯入幻梦,没有人会拒绝这样一个桃源乡。一年过去、两年过去……十余年过去,恹城中的城民已不知换了多少批。 但正如无人能拒绝桃源乡一般,在沉溺美梦享受荣华富贵与活着之间,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 阵法将还未完全被幻梦汲取干净的恹城城民扯了出来,维持大阵的不负也在阵法消弭的那刻倒下,一直缩在角落安静旁观的谢棋忙冲出藏身之地扶起如飘落泥地的白绢一般苍白的不负。 不负的脸色极白,似乎在不为人知的暗处,这一场阵法也如恹城幻梦那般生出了无形的根系,不仅吞噬了不负从天地间召来的灵气,还吞噬了他的血肉,让他一日之间瘦弱至此,露出大袖外的手即便腕臂缠着白绫,也显出瘦竹似的骨。那双总是静静凝视着郁九城的眼睛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在苍白脸上映出一小片阴影。但即便狼狈跌落尘埃,从云上仙落入红尘世,不负也依然是美的……像玉雕,像摆件,像一切被供在台上赏玩的东西,冰冷、没有生气。 谢棋半抱着不负,手指略微有些颤抖地伸到他鼻下,指尖不小心触到皮肤,沁凉如玉……没有呼吸。 谢棋手指狠狠一抖,惊慌之下正要张嘴高声呼喊在恹城另一端压阵的郁九城时,他鼻尖突然敏锐地嗅到一点清苦草药味,还未来得及回头,后颈便一痛,连带着冰冷没有呼吸的不负软软倒下,在意识彻底昏沉之前,他在朦胧中似乎看见杜仲给不负喂了点什么…… 这几场勉强算是单视角的对手戏,除了前面鹿之难一本正经地对着空气结阵的英姿把安频逗笑了两回后,很快就过了。 毕竟这俩人一个有经验,一个只用躲在旁边看连句台词都没有就被敲了闷棍。 靳导喊卡后安频一跃而起……没起得成,他的手臂还压在鹿之难身下。 安频坐在地上转头看他和不负重叠纠缠的衣摆长袖,看着看着突然福至心灵来了一句:“哎小鹿老师!你看安频不负躺一起的画面像不像殉情的小情侣啊?!” 连倒两次,虽然有防护软垫依然摔得有点头晕的鹿之难揉太阳穴的动作一顿。 安频嘴没停还在继续说:“你看你一身白,我穿的又是暗红,嗨呀自古红白出cp,你又刚好倒在我的臂弯里,风一吹,衣袖交叠长发纠缠……那画面,是路过的蚂蚁都要停下来称赞一句朱砂痣x白月光般配的程度!” 鹿之难表情一言难尽:“你这磕得还挺杂……”是他走眼了,原以为是忠实父母爱情批,没想到浪起来不仅生拆他原先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官配’,连自己的cp组合都磕…… 安频嘿嘿一笑:“那不是这会儿易老师不在嘛!”要是易大醋缸在,就是多给他九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样和小鹿老师开玩笑呀! “咱们这里也差不多了,去看看易老师他们那边拍得怎么样吧!” 安频先自己爬起来,然后又伸手去拽鹿之难:“咱们这儿的看点就是不负师兄的大阵法了,但拍的时候没有特效看起来可太逗了!我刚刚差点又笑场,腿都拧青了才憋住,要么说演员是需要信念感的工作呢……还是易老师他们那边精彩,郁九城大战恹城城主!刀光剑影噼里啪啦真刀真枪唰唰唰地干!” 鹿之难还没应声一旁的靳导就先冷笑一声:“你懂个屁的精彩!” 莫名其妙被貌似更年期提前到来的导演怼,安频委屈,但安频不敢怼回去,只能委屈巴巴地瞅着他小鹿老师……想要小鹿老师温温柔柔的安慰。 鹿之难也有点无奈,这熊孩子怎么不长记性一开口总是精准踩雷呢? 但还是那句话,一声爸一生爸,自家孩子总还是要看顾着点的。鹿之难小声提醒:“靳导在我们这组,说明……”说明不负与谢棋这边的剧情才是重中之重,必得靳导亲自搞才放心…… 安频瞅了一眼今天一天火气都很旺,动不动就瞪人吼人的靳导,跟着压低声音道:“说明咱俩实在是太不幸了……副导演人温柔,拍出来的画面又好看……我觉得按戏份咱们应该和易老师那组换一下才对,他们那边的激战让靳导接手,拍得大气磅礴,咱们这边暗流涌动叫副导演来拍,美轮美奂!那样多好!皆大欢喜!” 鹿之难:“……”傻孩子没救了。 暴躁的靳导却已经实现自我和解,抿一口冷茶,幽幽然开口:“等正片出来你就知道了,哼,到时候让你个傻小子见识见识什么叫留白的艺术!什么叫平静叙事徐徐铺垫下亦有雷霆万钧!” 导演这样说,傻子也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见安频抬手敬了个帅气的礼,一脸咱们哥俩好地对靳导道:“好嘞!那我就等着瞧好了!” 鹿之难:“……”紧急下单《情商》《说话的艺术》…… 自觉聊得挺好的安频还在傻乐:“那靳导,我和小鹿老师就先去那边观摩了!您加油!奥利给!” 说罢扯着鹿之难长长的广袖就跑。 虽然觉得这样有些不好,但鹿之难的身体依然很诚实地顺着安频的力道往前走:“……靳导加油,靳导再见。” “!!!”自我和解没几秒又再次暴躁的靳导怒吨一大口冷茶……没有水了!靳导恶狠狠地‘嘎吱嘎吱’嚼茶叶! 演员都跑了他还努力个屁啊! 导演助理拎着个小腿高的印花热水壶,小心翼翼问:“要……要加开水吗?” “加个屁!通知各组!群众演员全部就位!补拍屋内反应!”靳导梆的一声放下水杯,咬牙切齿道,“家庭失意职场得意,难怪有俗语说人生苦难是艺术的养料!我现在灵感爆棚!非要拍出让那些臭小子拍手叫好的东西来!好叫他们知道,我为什么是总导演!” “……”您女儿我外甥女儿只是谈了个甜甜的大学校园恋爱,倒也不必说成是家庭失意人生苦难……但暴躁的导演顺毛摸,心里吐槽归吐槽,态度还是要拿出来的,导演助理举壶积极响应,“得令!”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同桌总是被欺负 穆命难违 竹马先生 今天太子被废了吗 贺少请自重 快穿:恶毒女配自救攻略 怕老婆之歌 十爱 樱桃之远 退役兵王和他的小娇夫 病秧子 闹喜 来岐 水仙已乘鲤鱼去 葵花走失在1890 誓鸟 蒋门千金 佟养媳 暖暧缠情 重启主役的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