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仪式啊。”导演助理解释道,“原本是准备等各位老师拍完定妆照宣传照之后再举行开机仪式的,但头儿和预约的大师视频连线后大师说上午举行开机仪式会比较好,所以就改成先举行开机仪式再拍照了。” 大师……预约……视频连线…… 明明每一个都是常见词汇怎么用在这里就那么魔幻呢?鹿之难看着那些表情肃穆诚挚的工作人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们是真虔诚还是假迷信了。 导演助理也对着祭台上的大猪头闭目双手合十,嘴里还不停嘟囔着热度起飞收视破n亿之类的美好愿景。 一通许愿完导演助理继续带三人往化妆间走:“这猪还是特地去老乡家里买的百分百纯天然跑山猪呢,据说没喂过饲料,肉特别香……咳咳,我专门挑了最肥美……最端庄的那头,老师们看,是不是连猪头都和普通的猪不一样?多安详啊!” 鹿之难这二十几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人生里,对猪头的印象基本都停留在各剧组的开机仪式上,阅历浅薄,实在分不清猪与猪之间、普通猪与跑山猪之间的差别,更别提从一个猪头脸上看出端庄姿态。 但介于这个剧组从上至下、从导演编剧到普通工作人员那一脉相承的浓厚迷信氛围,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格格不入,他也只能跟着一脸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 导演助理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道:“最重要的是……今天中午有加餐哦,超赞的跑山猪肉!还有请精通卤味的老乡来特制的卤猪头!” 鹿之难:“……”他已经不想问即将被卤的猪头是不是祭台上受全剧组香火的那个了,他有种莫名的预感,那答案会很残忍。 直到进了化妆间被摩拳擦掌等待已久的化妆师接手摁在镜子前涂涂抹抹,那猪头安详的面容都还在鹿之难心里久久回荡…… 一个精神冲击需要另一个更大的精神冲击来抹平取代,拯救鹿之难精神世界的,是一身大红嫁衣的安频。 安频算是标准的男团身形,身高腿长巴掌脸,但毕竟是男生,穿女装多多少少还是会有违和感,好在他的五官生得清秀柔和没有攻击性,穿着一袭火红衣裙低眉顺眼地站在哪儿整理绣花衣袖的模样居然也称得上秀美可人……只看脸的话。 “雾草!缠成死疙瘩了!” ……再加一个前提,不说话的话。 随着安频那石破天惊中气十足的一声惊呼,寂静得落针可闻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的化妆间瞬间重启,服装师和化妆师一拥而上,鹿之难甚至隐约听见了好几声握草吸气声。 这个世界真奇妙,女孩们看到男生穿女装比她们自己穿漂亮小裙子还激动兴奋,这大概就是女装大佬的魅力吧……希望人没事。 鹿之难感觉为他化妆的小姑娘激动得手都在颤抖,为了自己以后的饭碗着想鹿之难正准备叫停就听见她低声惊叫:“啊啊啊男美女就是坠吊的!” 鹿之难:“……” 这个剧组多少有点儿…… 等热爱泥塑的化妆师嚎完,一回头正好对上镜子里鹿之难无语的视线,这一刻,两人之间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她知道他听到她的话了,他也知道她知道他听到她的话了……一座崭新的芥城在化妆师脚趾下轰然成型。 “鹿老师长得这么好看穿女装也一定很美!”被尴尬冲昏头脑的化妆师开始胡言乱语。 “而且您骨架小身材也更纤细穿裙子肯定更好看!不用化妆也压得住服装,是最棒的冷艳美人挂!”开始凭空捏造凭空想象。 “啊不是,我没有说安老师不好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们都很适合女装,只是风格不同,啊不是,我没有故意泥塑的意思……”最后疯狂弥补越说越错。 鹿之难叹了口气,打断了惊慌失措的化妆师越描越黑的胡言乱语:“没关系,先把妆化完吧。” 化妆师看了一眼神色平淡的鹿之难,一边做最后的收尾一边小心翼翼地吹真实彩虹屁:“鹿老师的皮肤状态好好,又白……只是日常妆容的话都不用画得太复杂,您的五官很优越,妆太浓反而画蛇添足……” 对化妆一窍不通,妆容问题向来全由化妆师自由发挥的鹿之难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昨晚看剧本看太晚,正准备闭目小憩一会儿,化妆间内就又响起一阵惊呼。这声浪和先前为安频而起的那阵不一样,更激动兴奋也更光明正大,没了压抑自然也更刺耳。 鹿之难无奈地睁开眼想看看又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安频受不了打击当场素手裂红裳…… 鹿之难在镜子里与向他径直走来的易故四目相对。 易故穿了件深蓝色劲装,里衣交领外衫对襟平整束于腰封,与护腕配套的镶银皮革腰带勾勒出劲瘦细窄腰线,衣衫下摆也毫不拖沓完美显现出他的笔直长腿,全身上下只有白蓝黑三色,简洁却不简单,像这样挺直肩背大步走来有种势不可挡的锐利帅气。 仿佛一把开了刃的绝世宝剑,还未完全出鞘,凌冽剑光便已割喉见血。 ……丰神俊朗,鹿之难仿佛看见郁九城在向他走来。 “你不换戏服?”丰神俊朗的易故动作极其自然地坐在了鹿之难旁边的化妆桌前。 鹿之难怔了怔,缓缓摇头:“不急。” 易故侧身探头仔细打量了一番鹿之难脸上几乎没什么痕迹的妆容,确认他是真的只画了个基础日常的妆容不准备换戏服后,易故回身坐好方便化妆师为他戴假发:“那还挺可惜的。” “可惜什么?” “可惜……”化妆师正小心翼翼地用特制胶水为易故固定假发,易故不好动作,鹿之难便像刚才易故那样侧转身体探头去看他。 鹿之难看着易故俊逸英挺的侧脸,易故在镜子里看着鹿之难。 他勾唇轻笑了下,低声道:“可惜今天见不到郁九城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鹿之难愣住了,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在易故的剧本里他应该还没出场才对。 易故剑眉轻挑,满身少年意气:“郁九城告诉我的。” 鹿之难将信将疑,开始在脑海里回忆前两集剧本中的信息够不够推理出这个结论。 “你俩又凑在一起说啥呢?哎呦快帮我看看这假发翘边没?这么大一坨还要往上挂首饰我感觉我的头皮都要炸了!”化妆间另一头的安频一手托发髻一手提裙摆,妆容娇美精致,动作滑稽可怜。 “怎么样怎么样?我头开机 开机仪式不可或缺的除了端庄安详大猪头还有各式各样的讲话,从导演编剧到主角配角偶尔还有投资商爸爸,为了所谓好彩头多多少少都得上台整两句,也给台下记者朋友提供宝贵断章取义or扩写素材。 不过九城剧组不一般,开机仪式的时间说换就换,投资商爸爸也一个赛一个高冷,甚至连一家记者都没请。 于是,台下剧组成员排排站,台上山风冷冷吹,远处还有几个被鞭炮声吸引来看热闹的端着饭碗呼呼刨饭的村民。 《九城》,一流的导演,一线的巨星,最棒的剧组,最寒碜的开机仪式。 “我不想上台敬香。”安频说。 “怎么了?”莫非安频还是极端的科学观推崇者?被这剧组浓厚的迷信气息压抑太久终于忍不住揭竿起义宣誓科学信仰? 鹿之难心里居然有一丝丝欣慰与隐隐期待。 安频撸了撸长袖,被化妆师改得纤细婉转的眉毛拧成了一坨:“上去会被拍。” 鹿之难心道这剧组摄像机无处不在,你身后这个就从化妆间一直跟到这儿,你先前不说,怎么这会儿突然羞涩起来。 安频看出鹿之难疑惑,低声道:“下面人这么多,我只是其中之一,可上去了那就是万众瞩目……我丢不起这人。” 谦虚了,你就算站在台下那也是人群中最亮的星,在场人员除了有一部分偷瞄易故剩下的全在看你,你看台上讲话的靳导有人理吗? 见安频是真心实意想要保全他的一流偶像的包袱,鹿之难默默将大实话咽了回去,想了想,出主意道:“要不你把盖头盖上?” 虽然是掩耳盗铃,不过只要他自己心里那关过得去就行。 鹿之难自觉是在认真为安频出主意,可他这话一说出口,周遭瞬间寂静,所有交头接耳声一秒消失,如同被抽了真空。 在这样的寂静下,安频兴冲冲的声音格外清晰:“对啊!我可以盖盖头啊!” 周围工作人员顿时眼神复杂,这俩人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靳导简短的讲话结束,轮到主演上台敬香,然而安频的鸳鸯戏水红盖头还没有拿到手。一面是剧组默认传统,一面是自己的脸面,安频陷入两难急得团团转。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易故突然挺身而出。 “分开敬香吧,我先去,你盖头到了再上。” #面冷心善易老师!# #助人为乐易老师!# #菩萨心肠易老师!# 脸面在即将啪叽落地之时被剧组同事一把捞住,安频感动得稀里哗啦,一双描着精致桃花妆的水灵大眼睛疯狂眨巴,像是在抛媚眼,又像是眼皮抽搐。 “谢谢易老师!今日之恩,来日必报!” 易故嘴角抽了抽,表示大可不必:“我只是不想和你一起上台敬香。” 说罢,转身上台,长发高马尾轻甩,深蓝色的发带高高飘起,弧线漂亮得惊人。 “他嫌弃我?”安频瞪大了眼睛,每一根卷翘的睫毛都在叫嚣着不可置信,“他居然嫌弃我!他凭什么嫌弃我?我不美吗?我不美吗?我不美吗?” “明明他之前还夸我楚楚动人!” “……”鹿之难心累,这不是他想要的剧组生活。 然而楚楚动人小作精还是要安抚的……因为真的很吵。 “没有嫌弃,你美,你最美,你超美,易老师只是、只是……” 小作精噘嘴盯着鹿之难,满脸写着‘你说啊,你快说啊,你继续说啊,看你怎么编!’ 这眼神太炙热,配合着他比鹿之难还要高半头的身高、嫁衣微微歪斜露出的肱二头肌,实在伤眼。 鹿之难默默移开视线,装作认真看仪式的模样,然后正好看到易故举香对神像鞠躬,这一刻,茅塞顿开福至心灵一切都有了答案:“易老师他只是……”只是不想和穿着嫁衣盖着鸳鸯戏水盖头的你一起三鞠躬。 毕竟,那画面确实有点……不,不是有点,那就是拜堂。 …… 开机仪式一结束靳导便趁热打铁拍摄本剧第一组镜头郁九城芥城城门初见谢棋。 说这是两位主角的初见其实也不尽然,因为剧本里对这一幕的描写更侧重于郁九城发现芥城城民的不对劲,场景也是哀戚的送嫁队伍与诡异城民的氛围碰撞,在这一幕里,郁九城是抽离开的,他虽然站在人群中,却依然置身事外。 但影视的妙处就是能跳出文字框架延展出更多可能。 比如把花轿的布帘换成围纱,再比如在花轿与郁九城交错的一刹那吹过一阵风,微风正好扬起围纱一角,两位主角一个端坐轿中垂眸敛袖,一个随着人流快步疾走,谁也没有看见谁,却已然遇见。 这样的画面转化成剧本里的文字至少要占两三行,写得再细腻点兴许两三段都打不住,但在剧中,那只是一两秒而已。 “各就各位,《九城》第一组第一镜,action!” 一般为了讨吉利剧组拍摄的第一个镜头都不会太难,通常会选择主演之间的日常对手戏,然而在迷信这方面从未输过的靳导剧组却反其道而行之,选了个颇有难度的群像长镜头,光是要近景入镜的群演就有几十个,这种场景只要稍微有一个演员的反应没跟上就得重来,还要给扮演芥城城民的群演大特写镜头,容错率极低,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随着易故扮演的郁九城缓缓走进镜头,鹿之难才发现他的想法是多么的浅薄为了这组镜头的成功,靳导竟然专门培训了群演! 不管是摆摊吆喝的还是状似随意行走的,就连蹲在街边啃糖葫芦的小孩儿都严格契合节奏! 锣鼓唢呐声起,b组花轿队适时进城,不用靳导高声指挥,所有演员都一秒换上他们在这一刻应该摆出的表情,因为过于整齐而愈发诡异,与喜庆的鼓乐声形成鲜明的对此。 即便知道这是演戏,乍一看到也不由得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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