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噼啪。火堆里的树枝被烧断,吓跑了好奇凑过来的小松鼠,咻咻咻地爬上树干,又圆又大的眼睛还在往下面奇怪的“树洞”瞧。“树洞”里的方文林靠坐在厢壁上,仰起脖子,喉结滑动,发出一声难耐地闷哼。剑眉微微拢起,额头脖颈上的薄汗在银辉下泛着蜜一样的光泽,蒙眼的发带因为被汗水浸透而深了一个颜色。“你买的美容蜜很好用,我每天都会取一点抹手,所以只有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不疼。”爱人的一声声私语将他一步步引入那个躁动的午后。一声粗过一声的喘息。他看见了云澜轻蹙的眉头,他看见了云澜睫毛上的泪珠,他看见了云澜羞红的手指……澜儿……“澜儿……”他如同困兽,只能无助地呢喃、呼唤、祈求……啾。好在他的神明不会让他等得太久。……“驾。”马蹄声阵阵。跟着商队一起走的好处就是安全性更高,但坏处就是得按人家的时间安排来。吁——咻咻——吴伯给自己的老搭档套上马车,健壮聪明的马儿一扬脖儿打了个响鼻就拉着车跟上了队伍。而他旁边的方文林一改昨日的无精打采,简直可以称得上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也不知道起了个大早怎么还能这么有精神,在车队以及路边的林间“上蹿下跳”,活似那山里的野猴子。“野……呃,方老爷,您这是?”好险,差点把心里的想法就说出来了,吴伯及时改了口,眼神示意了下座位旁边的一小堆“杂物”。这“杂物”里有他认识的拐枣、松子,也有他不认识的红的、黄的、青的果子,还有一些他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的“野草”。放下最后一味草药,方文林坐在吴伯旁将那些品相差一些的挑出去不要了,脸不红气不喘的,一点也不像是在山林和商队之间来回跑了个半马的样子。甚至还心情极好地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儿,如果云澜醒着就会发现这旋律正是他之前哼唱过的前世的曲子。“给我家夫郎煮个四果汤吃。”……“嗯……”懵懂迷糊的气音淹没在阵阵马蹄踏地的哒哒声与车轮轧过尘土石块的轱辘声中。但还是被有心人捕捉到了。一线光亮照进马车里,模模糊糊描出一个躺着的人影。摸进马车的方文林反手将车帘挡好,车厢里重归昏暗。“澜儿。”他轻手轻脚地溜着车厢边儿爬进去,低低唤了声云澜。“嗯……”将醒未醒的人儿声音带着几分困顿的黏糊,翻了个身似是想起来但却没有成功,只被子边露出的一截细白的手腕倔强地表明其主人想要起床的决心。无声地提了提嘴角,方文林心知云澜不会再睡回笼觉了,便伸手将严实厚重的车窗帘卷了上去,只垂了透光透气的竹帘。阳光被竹帘分割成一条条平行线,其中一条正巧落在那截手腕上,将上面的两朵红梅照了个清清楚楚。创作者显然很是满意和喜爱自己的这幅作品,小心捧起来用嘴唇亲了亲,大有再绘上一朵的冲动。可惜那手腕在他亲第一下的时候就是一抖,然后毫不拖泥带水地迅速抽走!受此“惊吓”,手腕的主人是彻底醒了,一双蒙了雾气的葡萄眸子“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始作俑者。那蔫坏的人不怒反笑,当然,笑出声那是不敢的,不过只是看见那张满面春风的脸,云澜就想要拿个什么东西呼上去。也是他大意了,终日打雁,终被雁啄,那场由他主导的三月细雨,终究还是落在了自己身上。如果可以重来,他绝对不会那么轻描淡写地解开方文林脸上蒙眼的发带,也不会那么轻易地被方文林那厮装可怜的模样欺骗,解除“不准碰他”的禁令。就好似放出了什么猛兽,强大、凶悍、野性。光是想起那双泛着幽光剧烈燃烧的眼睛,云澜就觉得手腕发酸,腰眼发麻。四次?五次?还是六次?他已经记不清了。越是软和可怜的语气求你,行为上越是大胆粗鲁,他现在都不敢低头看自己锁骨处是多么糟糕混乱的模样!狗腿子小方这会儿贯彻落实“鞍前马后、逆来顺受”八字方针。讨了领导云总的欢心,未来才能一片坦途,脸皮是什么?不要也罢。四果汤软烂暖胃,和云澜前世喝的那种清凉解毒的不太一样,想来应该只是名字相同而已。小方得了好脸色这一上午的折腾算是没白费,尽职尽责地伺候云总洗漱穿衣。“睡了一天,可要下去走走?”不说云澜还不觉得,一说便觉得身子僵乏,确实需要下去透个气。正巧领队喊了休息,百来号人就地休整。掀开门帘,没瞧见吴伯,倒是吴伯的老伙计那匹大马回头瞅了他和方文林一眼,打了个响鼻。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云澜摸摸鼻子,不知怎的就有些尴尬。……安阳镇的城北一直是个热闹的地方,货商云集,车队往来,一年到头都没个停歇。曲陵府而来的车队尤为被重视,这不,百来号人的车队刚到地方就有消息灵通人士前来询问货物了。吴伯对此习以为常,一拉缰绳,一抽马鞭就提前避开了人群,顺顺利利驶进城内。虽然云澜归心似箭,但两人的行李太多实在是有心无力,所以只得寻了客栈暂歇,准备喊个跑腿送信的飞毛腿去村子里通知哥哥赶骡车来接。与吴伯辞别后,云澜和方文林去寻飞毛腿,却在医馆门口被人叫住了。“方恩公?云恩公?”云澜顺着声音偏头去瞧,只见从旁边医馆里走出一个高大的汉子,看面相……有点眼熟。“乔队长。”方文林也有点意外在这里遇上乔胜,不过安阳镇就这么点大,遇上熟人是再正常不过了。“澜儿,这就是你之前帮助的过的军汉,可还有印象?”经此一提云澜恍然想起来确实是见过的这汉子,便对着汉子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乔胜可算是再见到了这位菩萨心肠的哥儿,一番感谢自不必多提,得知云方二人正要找人传话报信便自告奋勇揽了这个活计。云澜:“瞧着是个实心眼的。”他是知道雇佣护卫这事儿的,这还是方文林头一次先斩后奏,之前不论做什么事都会先和他报备或者商量,知晓方文林当时仓促定下这事儿的原因,他便软了心。“不进去?”“啊?”朝医馆方向努努嘴,云澜故作镇定,“不是说没准备吗?”轰,方文林瞬间红了脸,好在周围没什么人,路过的几人也都各自想着事情没注意他们这边。大大方方的哥儿和稍显扭捏的汉子就这么进了医馆。这医馆云澜之前来过,熟门熟路地就要去找小学徒,方文林哪里会让云澜一个哥儿去找别的汉子买、买那些东西,忙拦了人自己去。云澜乐得清闲,便去了一旁等候,这位置正巧对着后门,可以看见几个小学徒愁眉苦脸地坐在院子里捡豆子,捡一会儿就眼神幽怨地看向某个方向。顺着那方向看过去可以瞧见一个头缠纱布的汉子,那汉子看着有点年纪了,坐在廊下不时晃一下脑袋,头顶几根银针若隐若现,似是有头病。断断续续几句抱怨的话语顺着风传进他的耳朵,“都混在一起”、“这么多”、“捡不完”等等。【师兄师兄,不好了,刚刚有个病患头疼去寻医师结果走错了房间,晕倒时打翻了屋里的货架,那货架上铺晾的药材种子全都掉地上混一起了】啊,原来是那时候……方文林回来的时候就瞧见自家夫郎在那瞅着别的汉子乐呵,心里就有点冒酸水,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哪里就能看乐了。视线突然受阻,高大的汉子面无表情的挡住了那几个小学徒,云澜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尽,一双漂亮的眸子亮晶晶的,“回来了。”旁边引路的学徒师兄也看见了自家那几个倒霉催的师弟,露出个如出一辙的苦哈哈的表情。“不怕客人郎君笑话,那种子我们师兄弟几个已经挑捡了一个多月,就这样都还剩下一多半等着我们捡呢。”这医馆名叫回春堂,算是这安阳镇上数一数二的医馆,有着自己的药田。用药的药材都有成色年份等要求,不同的药材有不同的生长习性,也就是说他们也不能就这么将这些混杂的种子直接种植。有的种子极为相似,需要他们细而又细地去分辨,所以进度缓慢,过程又极为费时而枯燥,可不就把这些个年轻好动的娃娃熬得和霜打的茄子似的,没精打采的。这事儿云澜也没太放在心上,尤其是时隔多日再见到亲人那一刻更是将其他都忘记了。乔胜做事是个靠谱又细心的,不仅成功跑腿送了信和云烨两兄弟一起过来,还提前知会了其他兄弟过来帮忙提货装车。云家两兄弟和云澜夫夫还真就愣是没插上手,当了一回在旁边看热闹的老爷。最后乔胜还叫上了另一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刀飙和他一起护送四人一车回的清河村。进村的时候天还没黑,正是黄昏好时候,村口的大树底下没有人,但家家户户都飘着炊烟。有扛着锄头的汉子刚从地里出来,裹挟着一身腾腾热气,说笑着相携往家走,云澜一行人遇见了也是阿叔阿伯地打招呼再简单唠上两句家常。离家越来越近了。“诶!那是?”还隔着老远,云澜就瞧见了自家半山腰上那一大片姹紫嫣红!花!漫山的花自上而下倾泻成一帘瀑布!喜欢俏夫郎()俏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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