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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第1页）

李纨见王夫人和他如此，一则怕勾起宝玉的病来，二则也觉得光景不大吉祥，连忙过来说道：&ldo;太太，这是大喜的事，为什么这样伤心?况且宝兄弟近来很知好歹，很孝顺，又肯用功。只要带了侄儿进去，好好的作文章，早早的回来，写出来请咱们的世交老先生看了，等着爷儿两个都报了喜，就完了。&rdo;一面叫人搀起宝玉来。宝玉却转过来给李纨作了个揖，说：&ldo;嫂子放心，我们爷儿两个都是必中的。日后兰哥还有大出息，大嫂子还要带凤冠穿霞帔呢。&rdo;李纨笑道：&ldo;但愿应了叔叔的话，也不枉‐‐&rdo;说到这里，恐怕又惹起王夫人的伤心来，连忙咽往了。宝玉笑道：&ldo;只要有了个好儿子，能够接续祖基，就是大哥不能见，也算他的后事完了。&rdo;李纨见天气不早了，也不肯尽着和他说话，只好点点头儿。

此时宝钗听得，早已呆了。这些话不但宝玉说的不好，便是王夫人李纨所说的，句句都是不祥之兆，却又不敢认真，只得忍泪无言。那宝玉走到跟前，深深的作了一个揖。众人见他行事古怪，也摸不着是片么样，又不敢笑他。只见宝钗的眼泪直流下来，众人更是纳罕。又听宝玉说道：&ldo;姐姐，我要走了。你好生跟着太太，听我的喜信儿罢!&rdo;宝钗道：&ldo;是时候了，你不必说这些唠叨话了。&rdo;宝玉道：&ldo;你倒催的我紧，我自己也知道该走了!&rdo;回头见众人都在这里，只没惜春紫鹃，便说道：&ldo;四妹妹和紫鹃姐姐跟前，替我说罢。他们两个横竖是再见的。&rdo;

众人见他的话，又象有理，又象疯话。大家只说他从来没出过门，都是太太的一套话招出来的，不如早早催他去了就完了事了，便说道：&ldo;外面有人等你呢，你再闹就误了时辰了。&rdo;宝玉仰面大笑道：&ldo;走了，走了!不用胡闹了，完了事了!&rdo;众人也都笑道：&ldo;快走罢!&rdo;有王夫人和宝钗娘儿两个倒象生离死别的一般，那眼泪也不知从那里来的，直流下来，几乎失声哭出。

但见宝玉嘻天哈地，大有疯傻之状，遂从此出门而去。正是：走来句利无双地，打出樊笼第一关。

不言宝玉贾兰出门赴考，且说贾环见他们考去，自已又气又恨，便自大为王，说：&ldo;我可要给母亲报仇了。家里一个男人没有，上头大太太依了我，还怕谁!&rdo;想定了主意，跑到邢夫人那边请了安，说了写奉承的话。那邢夫人自然喜欢，便说道：&ldo;你这太是名利的孩子呢。象那巧姐儿的事，原该我作主的。你琏二哥湖涂，放着亲奶奶倒托别人去。&rdo;贾环道：&ldo;人家那头儿也说了：只认得这一门子，现在定了，要备一分大礼送太太呢。如今太太有了这样的藩王孙女婿，还怕大老爷没大官做么?不是我说自己的太太，他们有了元妃姐姐，便欺压的人难受!将来巧姐儿别也是这样没良心，等我去问问他。&rdo;邢人人道：&ldo;你也该告诉他，他才知道你的好处。只怕他父亲在家也找不出这门子好亲事。但只平儿那个湖涂东西，他倒说这件事不好，说是你太太也不愿意。想来恐怕我们得了意。若迟了，你二哥回来，又听人家的话，就办不成了。&rdo;贾环道：&ldo;那边都定了，只等太太出了八字。王府的规矩，三天就要来娶的。但是一件，只怕太太不愿意：那边说是不该娶犯官的孙女，只好悄悄的抬了去;等老爷免了罪，做了官，再大家热闹起来。&rdo;邢夫人道：&ldo;这有什么不愿意?也是礼上应该的。&rdo;贾环道：&ldo;既这么着，这帖子太太出了就是了。&rdo;邢夫人道：&ldo;这孩子又糊涂了!里头是女人，你叫蔷哥儿写了一个就是了。&rdo;贾环听说，喜欢的了不得，连忙了出来。赶着和贾芸说了，邀着王仁到那外藩公馆立文书、兑银子去了。

那知道刚才所说的话早被跟邢夫人的丫头听见。那丫头是求了平儿才挑上的，便抽空儿赶到平儿那里，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平儿早知此事不好，已和巧姐细细的说明了。巧姐哭了一夜，必要等他父亲回来作主，大太太的话不能遵;今儿又听见这话，便大哭起来，要和太太讲去。平儿急忙拦住着：&ldo;姑娘且慢着。大太太是你的亲祖母，他说二爷不在家，大太太做得主的，况且还有舅舅做保山。他们都是一气，姑娘一个人，那里说得过呢?我到底是下人，说不上话去。如今只可想法儿，断不可冒失的。&rdo;邢夫人那边的丫头道：&ldo;你们快快的想主意不然可就要抬走了!&rdo;说着各自去了。

平儿回过头来，见巧姐哭作一团，连忙扶着道：&ldo;姑娘，哭是不中用的。

如今是二爷彀不着。听见他们的话头‐‐&rdo;这句话没说完，只见邢夫人那边打发人来告诉：&ldo;姑娘大喜的事来了!叫平儿将姑娘所有应用的东西料理出来。若是赔送呢，原说明了等二爷回来再办。&rdo;平儿只得了回来。又见王夫人过来。巧姐儿一把抱住，哭得倒在怀里。王夫人也哭道：&ldo;妞儿不用着急。

我为你吃了大太太好些话，看来是扭不过来的。我们只好应着下去，即刻差个家人赶到你父亲那里去告诉。&rdo;平儿道：&ldo;太太还不知道么?早起三爷在大太跟前说了：什么外藩规矩，三日就要过去的。如今大太太已叫芸儿哥儿写了名字年庚去了，还等得二爷么?&rdo;王夫人听说是三爷，便气得话也说不出来，呆了半天，三声叫找贾环。找了半天，人回：&ldo;今早同蔷哥儿王舅爷出去了。&rdo;王夫人问：&ldo;芸哥呢?&rdo;众人回说：&ldo;不知道。&rdo;巧姐屋内人人瞪眼，都无方法。王夫人也难和邢夫人争论，只有大家抱头大哭。

正闹着，一个婆子进来回说：&ldo;后门上的人说，那个刘姥姥又来了。&rdo;王夫人道：&ldo;咱们家遭了这样事，那有工夫接待人，不拘怎么回了他去罢。&rdo;平儿道：&ldo;太太该叫他进来，他是姐儿的干妈，也得告诉告诉他。&rdo;王夫人不言语。那婆子便带了刘姥姥进来，各人见了问好。刘姥姥见众人的眼圈儿通红，也摸不着头脑，迟了一会，问道：&ldo;怎么了?太太姑娘们必是想二姑奶奶了。&rdo;

巧姐儿听见提起他母亲，越发大哭起来。平儿道：&ldo;姥姥别说闲话。你既是姑娘的干妈，也该知道的。&rdo;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把个刘姥姥也唬怔了，等了半天，忽然笑道：&ldo;你这样一个伶俐姑娘，没听见过鼓儿词么?这上头的法儿多着呢，这有什么难的?&rdo;平儿赶忙问道：&ldo;姥姥，你有什么法儿快说罢!&rdo;刘姥姥道：&ldo;这有什么难的呢，一个人也不叫他们知道，扔崩一走就完了事了。&rdo;平儿道：&ldo;这可是混说了。我们这样人家的人，走到那里去?&rdo;

刘姥姥道：&ldo;只怕你们不走，你们要走，就到我屯里去。我就把姑娘藏起来，即刻叫我女婿弄了人，叫姑娘亲笔写个字儿，赶到姑老爷那里，少不得他就来了，可不好么?&rdo;平儿道：&ldo;大太太知道呢?&rdo;刘姥姥道：&ldo;我来他们知道么?&rdo;平儿道：&ldo;大太太往在前头他待人刻薄，有什么信，没人送给他的。

你若前门走来，就知道了;如今是后门来的，不妨事。&rdo;刘姥姥道：&ldo;咱们说定了几时，我叫女婿打了车来接了去。&rdo;平儿道：&ldo;这还等得几时吗?你坐着罢。&rdo;急忙进去，将刘姥姥的话，避了旁人告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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