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局是他输了。
邢八爷眯起眼睛,只是这小娘以为赢了这局便成?简直是太天真!这益州城许多事不是这么算的!
邢八爷唤了那部曲近前:&ldo;明日备车。&rdo;
部曲恭敬道:&ldo;八爷是要去何处?&rdo;
邢八爷冷笑:&ldo;我去瞧瞧那晴娘到底是怎么模样!&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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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灵寺大法会的第三日,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潮。
远近赶来的百姓将大灵寺前后左右堵了个满满当当,天光未亮,车马便已经无法进出,大法会结束之时,更还有许多人不断朝大灵寺涌来‐‐显然,这些并不是什么来参拜菩萨的信徒。
整个茶铺周遭范围内,不只是地面站满了人,连树上都坐满了百姓,远处的其他店铺,连屋顶都给人赁了去‐‐这《晴兰花开》真是叫这些店家主人又爱又恨。
至于那围栏中央,这一次,天没亮就早早给人占了个干干净净,想早点来也没有了。
在人山人海中,锣鼓如期响起,人潮涌起欢呼如啸,所有人着急地张望着楼上,迫切地想知道晴娘的命运。
布幔拉开,白绫高悬,热闹气氛登时一肃,所有人紧张地看着容颜憔悴的晴娘,却只听一声着急的呼唤:&ldo;晴娘!&rdo;
然后,兰书生奔将上来,一把拦住晴娘,几乎是泪水涟涟地唱道:&ldo;本是枝头同根生,怎可先弃一方死?你若要死,我也随你而去!&rdo;
这番痴心痴情,叫楼下多少女子心羡又心碎,世上只闻殉情之妻,何有殉情之夫?却叫这《晴兰花开》中偏有一个兰书生。
晴娘又悲切又感动,二人抱头痛哭。
可这一番变故,却叫二人看清彼此心意。
兰书生说:&ldo;如今我白身一人,身无长物,唯一能许的,只有一件事,你若身死我不独活,我若先故……奈何桥上我定等你。如今斗胆想问一句……晴娘可肯一生相许?&rdo;
晴娘感动得眼泪汪汪,底下的女观众也感动得眼泪汪汪,直叫道:&ldo;晴娘,快答应他呀!&rdo;&ldo;呜呜呜呜,晴娘答应他吧,这样的夫君上哪里找呜呜……&rdo;
有的更掐住身边夫君,泪眼汪汪地逼问道:&ldo;说!你做不做得到?!我若身死你不独活,你若先故……便在奈何桥上等着我?!&rdo;
这番小小扰嚷中,楼上晴娘缓缓唱道:&ldo;我若身死你不独活,你若先故桥上等……我心似君心,岂忍令君等?未能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rdo;
底下观众又哭又笑,在狗血中情绪倾泻到了极致。
晴娘与兰书生你看着我,我望着你,互相依偎无限甜蜜,然后红烛高挂,喜字高悬,这一幕虽然没有叫晴娘与兰书生置办什么衣裳,却在静谧中暗示了新婚之夜,无比动人。
所有人无比激动地看着这一幕时,忽地,有一老者在楼下站了起来,高声道:&ldo;这等伤风败俗的东西,竟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唱出来?!&rdo;
观众们登时有些懵,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那楼下不少人纷纷应和道:&ldo;正是正是,似这等不守妇道的妇人,就该逐出门庭,叫她流放!竟还唱这般不知廉耻之曲,简直是……&rdo;
&ldo;还有这流民,多是那等鸡鸣狗盗之徒,这里偏要做出这番模样是给谁看?简直是笑话!&rdo;
&ldo;不错,这佛门之地,由着这什么茶铺放这等污人心性的糟粕玩意儿,合该早早清了!&rdo;
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冷冷斥责着。
观众们登时恼得不行:&ldo;你们这几个家伙是谁啊!为什么要打断晴娘与兰书生的婚礼!&rdo;&ldo;就是!赶紧滚远些!莫要搅扰他们二人!&rdo;
这几说话人俱是须眉皆白,闻言气得不行。他们身后自有服侍的仆从大声道:&ldo;放肆!这几位都是三江书院的先生!你敢辱骂先生?将来你家小子是不想到书院了!&rdo;
观众中有人原本想反唇相讥的,一听三江书院便有些怂了下去。
就是普通的益州百姓都知道,三江书院,那是整个益州读书之地,尊师重道乃是普通人都晓得的道理。
这些老先生看起来德高望重,一时竟不敢有人轻易反驳。
忽见茶楼上有人道:&ldo;几位先生,此言未免有失偏颇。我与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rdo;
却是晴娘怯怯开口,登时引得楼下观众嗡嗡一片,就是啊,他们做错了什么!
见这情形,邢八爷心中暗恨,他只起身咳嗽道:&ldo;你们陆府开这茶楼,唱这话本,到底是何居心你们心中清楚,不就是陆苗氏同一个流民中的书生不清不楚么,今日诸位老先生都说了,这行为极不妥当,还是收敛收敛吧……&rdo;
你想讲故事?我偏不叫你讲,只当众叫道德先生来讲道理,我看你还怎么掰!
邢八爷心中暗自得意。
却听一道女声清楚问道:&ldo;今日这么多人在场,为何只听几个人说道理?我来问大家,晴娘守寡独自一人,上无公婆要侍奉,下无孤儿要抚育,可不可以嫁人?&rdo;
底下先是安静,然后有人大声道:&ldo;她孤伶伶一人,为何不能再嫁!&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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