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第1页_长风有归处TXT免费阅读(语笑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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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弦安停下脚步：&ldo;可我觉得我刚才已经说服了黄望乡八九成。&rdo;

王繁道：&ldo;那他要么仅凭着剩下的一两成决心去迎战，要么……&rdo;

柳弦安急急扭头看向城楼。

而那里正发生着一场骚乱。

黄望乡捂着肚腹踉跄倒地，指缝间溢出鲜血，苗常青扶着他，不可置信道：&ldo;老袁，你疯了!&rdo;

袁纵提着剑，剑锋还在淌血，在他身后站着其余许多位将军，虽说也有人面露犹豫，却终没有开口说话。

方才黄望乡下令放流民进城，袁纵极力阻拦，黄望乡就拔剑怒斥他，两人在相争当中，袁将军的剑锋便没入了新皇的肚腹，至于是有意还是无意，没人看清，但有意无意的，也没那么重要，因为除了苗常青，所有人都选择站在了袁纵身后。

他们不懂，分明一路都是大捷，现在正是应该乘胜北上的好时候，怎么皇上突然就糊涂了，硬要为了几千流民冒险，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推举袁将军坐龙椅。

黄望乡被人抬下了城墙。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柳弦安替他包扎好伤口，指尖染满了血。黄望乡听着外头的喧闹声，听了一会儿，粗喘着问：&ldo;屠城一事，当真是我的人做的吗?&rdo;

柳弦安说：&ldo;是，我听幸存的百姓亲口所言，琰军破城之际，守军并没有奋力迎战，而是将刀剑对准了百姓，先屠城，再自刎，除了喊出一两句&lso;来世要为狼为虎&rso;的诅咒，别的什么抵抗都没有，他们倒是不贪生，只是空有一腔愚昧野蛮的勇。&rdo;

黄望乡喃喃地问：&ldo;你不是大夫吧。&rdo;

&ldo;我是大夫，也不全是大夫。&rdo;柳弦安按着伤口。

黄望乡眼里滚出浑浊的泪：&ldo;是我错了。&rdo;

&ldo;日子过不下去，想要讨一口饭吃，想要杀光贪官污吏，没什么错。&rdo;柳弦安道，&ldo;不过有些事情，并不是想了就一定能做到。人人都能有饭吃的社会，仅凭一个人，或者一个朝代，是做不到的，那需要数万数亿人的努力。&rdo;

&ldo;而我是没有本事去管几万几亿个人的。&rdo;黄望乡道，&ldo;也看不到那一天。&rdo;

&ldo;但总有人能看到。&rdo;柳弦安放缓声调，&ldo;黄大哥，你今日所做的一切，哪怕输了，哪怕错了，也并非全然没有意义，至少算尝试的一种。而历史不就是这样吗，许许多多的人，许许多多的尝试，推动着时代的巨轮前行。&rdo;

黄望乡看着他，干哑地一笑：&ldo;小兄弟，谢谢你。&rdo;

柳弦安说：&ldo;不必谢。&rdo;

黄望乡用沾满血的手，费力地抓住自己的剑：&ldo;你走吧，拿着这把剑，西北小门的守官是我的人，他认出剑，就会放你走，老袁已经对你起了疑心，这里不宜久待，走的时候，带上、带上老苗。&rdo;

话音刚落，院外已经传来苗常青的呵斥：&ldo;大胆!皇上还在里面，谁让你们来的!&rdo;

阿宁跑进来报信：&ldo;哥，外头来了许多人，说要抓咱们去大狱。&rdo;

黄望乡撑着坐了起来，大喝：&ldo;都给我出去!&rdo;

他虽说身体虚弱，但毕竟是没退位的&ldo;皇上&rdo;，袁纵目前尚未登基，所以他的手下也不敢太过放肆，再加上苗常青提着一把刀守在门外，白发怒目，也挺吓人，便只围着这处院子，没再踏入。

而黄望乡已近弥留，他觉得自己很累，同时又有一种坦然的、即将见到父母妻儿的放松，来世他也并不想做一个皇上，想继续做庄稼汉，靠着双手有饭吃有衣穿，还能供一双儿女读书，于是稍微咧开嘴笑了笑，便彻底进入了黑暗。

柳弦安轻轻替他掩上双目。

阿宁心情也挺沉重，他站在床边，问道：&ldo;公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rdo;

&ldo;我们去破庙。&rdo;柳弦安道，&ldo;王爷马上就要攻进来了。&rdo;

&ldo;可是外头还有许多袁纵的人，他们已经认定我们是奸细了。&rdo;

&ldo;我们本来也与他们不是一路。&rdo;

柳弦安拿起黄望乡的剑，踏出了房门。苗常青一见到剑，颤声问：&ldo;皇上他……&rdo;

&ldo;重伤不治，节哀。&rdo;柳弦安问，&ldo;苗将军，你手下一共有多少人?&rdo;

苗常青还没有从悲伤里走出来，他道：&ldo;一百。&rdo;

&ldo;好，一百。&rdo;柳弦安道，&ldo;袁纵看起来已经完全疯了，我不知道他在穷途末路下，会不会也命人屠城，苗将军，我们得保护百姓。&rdo;

&ldo;好。&rdo;苗常青点头，&ldo;就这么干。&rdo;

城外，所有的流民都已经被驱逐到了密林中，袁纵下令紧闭城门，在城墙上架起了防御武器。有懂眼色的，已经提前叫起了&ldo;皇上&rdo;，袁纵也并不反驳，颇有欣然笑纳的意图，于是众人便开始山呼万岁，在琰军即将逼至城下时，全情投入地簇拥新皇登了个基。

周毅易容混在士兵里，也簇拥在他身旁，时时刻刻准备听这人要颁布什么新的命令，好及时给柳二公子通风报信。他实在是叹为观止，不懂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有这种心情。

袁纵披着明黄色的披风，威风凛凛站在城墙高处。

高林将千里镜递给小兵，策马与梁戍并排而行，纳闷道：&ldo;那就是黄望乡?大冷天杵风里干嘛呢，裹着那么大一件斗篷，也不怕被掀飞。&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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