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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第1页）

宝钗料他必进来的，假意说道：&ldo;我睡了，叫袭姑娘伺候你罢。&rdo;

宝玉听了，正合机宜。等宝钗睡下，他便叫袭人麝月另铺设下一副被褥，常叫人进来瞧二奶奶睡着了没有。宝钗故意装睡，也是一夜不宁。那宝玉只当宝钗睡着，便与袭人道：&ldo;你们各自睡罢，我又不伤感。你若不信，你就伏侍我睡了再进去，只要不惊动我就是了。&rdo;袭人果然伏侍他睡下，预备下了茶水，关好了门，进里间去照应了一回，各自假寐，等着宝玉若有动静再出来。宝玉见袭人进去了，便将坐更的两个婆子支到外头。他轻轻的坐起来，暗暗的祝赞了几句，方才睡下。起初再睡不着，以后把心一静，谁知竟睡着了，却倒一夜安眠。直到天亮，方才醒来，拭了拭眼，坐着想了一回，并无有梦。便叹口气道：&ldo;正是&lso;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rso;!&rdo;宝钗反是一夜没有睡着，听见宝玉在外边念这两句，便接口道：&ldo;这话你说莽撞了。

若林妹妹在时，又该生气了。&rdo;宝玉听了，自觉不好意思，只得起来，搭讪着进里间来，说：&ldo;我原要进来，不知怎么一个盹儿就打着了。&rdo;宝钗道：&ldo;你进来不进来，与我什么相干?&rdo;

袭人也本没有睡，听见他们两个说话，即忙上来倒茶。只见老太太那边打发小丫头来问：&ldo;宝二爷昨夜睡的安顿么?若安顿，早早的同二奶奶梳洗了就过去。&rdo;袭人道：&ldo;你去回老太太，说：&lso;宝玉昨夜很安顿，回来就过来。&rso;&rdo;

小丫头去了。宝钗连忙梳洗了，莺儿袭人等跟着，先到贾母那里行了礼。便到王夫人那边起，至凤姐，都让过了。仍到贾母处，见他母亲也过来了。大家问起：&ldo;宝玉晚上好么?&rdo;宝钗便说：&ldo;回去就睡了，没有什么。&rdo;众人放心，又说些闲话。

只见小丫头进来，说：&ldo;二姑奶奶要回去了。听见说，孙姑爷那边人来，到大太太那里说了些话，大太太叫人到四姑娘那边说，不必留了，让他去罢。

如今二姑奶奶在大太太那边哭呢，大约就过来辞老太太。&rdo;贾母众人听了，心中好不自在，都说：&ldo;二姑娘这么一个人，为什么命里遭着这样的人!一辈子不能出头，这可怎么好呢。&rdo;说着，迎春进来，泪痕满面。因是宝钗的好日子，只得含着泪，辞了众人要回去。贾母知道他的苦处，也不便强留，只说道：&ldo;你回去也罢了，但只不用伤心。碰着这样人也是没法儿的。过几天我再打发人接你去罢。&rdo;迎春道：&ldo;老太太始终疼我，如今也疼不来了。可怜我没有再来的时候儿了。&rdo;说着，眼泪直流。众人都劝道：&ldo;这有什么不能回来的呢?比不得你三妹妹隔得远，要见面就难了。&rdo;贾母等想起探春，不觉也大家落泪。为是宝钗的生日，只得转悲作喜说：&ldo;这也不难。只要海疆平静，那边亲家调进京来，就见的着了。&rdo;大家说：&ldo;可不是这么着么?&rdo;说着，迎春只得含悲而别。大家送了出来，仍回贾母那里。从早至暮，又闹了一天，众人见贾母劳乏，各自散了。

独有薛姨妈辞了贾母，到宝钗那里，说道：&ldo;你哥哥是今年过了，直要等到皇恩大赦的时候，减了等，才好赎罪。这几年叫我孤苦伶仃，怎么处!

我想要给你二哥哥完婚，你想想好不好?&rdo;宝钗道：&ldo;妈妈是因为大哥哥娶了亲，唬怕了的，所以把二哥哥的事也疑惑起来。据我说，很该办。邢姑娘是妈妈知道的，如今在这里也很苦。娶了去，虽说咱们穷，究竟比他傍人门户好多着呢。&rdo;薛姨妈道：&ldo;你得便的时候，就去回明老太太，说我家没人，就要择日子了。&rdo;宝钗道：&ldo;妈妈只管和二哥哥商量，挑个好日子，过来和老太太、大太太说了，娶过去，就完了一宗事。这里大太太也巴不得娶了去才好。&rdo;薛姨妈道：&ldo;今日听见史姑娘也就回去了，老太太心里要留你妹妹在这里住几天，所以他住下了。我想他也是不定多早晚就走的人了，你们姐妹们也多叙几天话儿。&rdo;宝钗道：&ldo;正是呢。&rdo;于是薛姨妈又坐了一坐，出来辞了众人回去了。

却说宝玉晚间归房，因想：&ldo;昨夜黛玉竟不入梦，或者他已经成仙，所以不肯来见我这种浊人，也是有的;不然，就是我的性儿太急了，也未可知。&rdo;

便想了个主意，向宝钗说道：&ldo;我昨夜偶然在外头睡着，似乎比在屋里睡的安稳些，今日起来，心里也觉清净。我的意思，还要在外头睡两夜，只怕你们又来拦我。&rdo;宝钗听了，明知早晨他嘴里念诗自然是为黛玉的事了，想来他那个呆性是不能劝的，倒好叫他睡两夜，索性自己死了心也罢了，况兼昨夜听他睡的倒也安静。便道：&ldo;好没来由，你只管睡去，我们拦你作什么?

但只别胡思乱想的招出些邪魔外祟来。&rdo;宝玉笑道：&ldo;谁想什么。&rdo;袭人道：&ldo;依我劝，二爷竟还是屋里睡罢。外边一时照应不到，着了凉，倒不好。&rdo;宝玉未及答言，宝钗却向袭人使了个眼色儿。袭人会意，道：&ldo;也罢，叫个人跟着你罢，夜里好倒茶倒水的。&rdo;宝玉便笑道：&ldo;这么说，你就跟了我来。&rdo;袭人听了，倒没意思起来，登时飞红了脸，一声也不言语。宝钗素知袭人稳重，便说道：&ldo;他是跟惯了我的，还叫他跟着我罢。叫麝月五儿照料着也罢了。

况且今日他跟着我闹了一天，也乏了，该叫他歇歇了。&rdo;宝玉只得笑着出来。

宝钗因命麝月五儿给宝玉仍在外间铺设了，又嘱咐两个人：&ldo;醒睡些。要茶要水，都留点神儿。&rdo;两个答应着。出来看见宝玉端然坐在床上，闭目合掌，居然象个和尚一般，两个也不敢言语，只管瞅着他笑。宝钗又命袭人出来照应。袭人看见这般，却也好笑，便轻轻的叫道：&ldo;该睡了。怎么又打起坐来了?&rdo;宝玉睁开眼看见袭人，便道：&ldo;你们只管睡罢，我坐一坐就睡。&rdo;袭人道：&ldo;因为你昨日那个光景，闹的二奶奶一夜没睡，你再这么着成什么事?&rdo;

宝玉料着自己不睡，都不肯睡，便收拾睡下。袭人又嘱咐了麝月等几句，才进去关门睡了。这里麝月五儿两个人也收拾了被褥，伺候宝玉睡着，各自歇下。

那知宝玉要睡越睡不着，见他两个人在那里打铺，忽然想起那年袭人不在家时，晴雯麝月两个人服事，夜间麝月出去，晴雯要唬他，因为没穿衣服着了凉，后来还是从这个病上死的。想到这里，一心移在晴雯身上去了。忽又想起凤姐说五儿给晴雯&ldo;脱了个影儿&rdo;，因将想晴雯的心又移在五儿身上。

自己假装睡着，偷偷儿的看那五儿，越瞧越象晴雯，不觉呆性复发。听了听里间已无声息，知是睡了;但不知麝月睡了没有，便故意叫了两声，却不答应。五儿听见了宝玉叫人，便问道：&ldo;二爷要什么?&rdo;宝玉道：&ldo;我要漱漱口。&rdo;

五儿见麝月已睡，只得起来，重新剪了蜡花，倒了一钟茶来，一手托着漱盂。

却因赶忙起来的，身上只穿着一件桃红绫子小袄儿，松松的挽着一个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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