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枕。”挣扎的动作顿住,他僵在雪地里,口鼻呼出的热气一点点凝结成雾,视线更加模糊了。他缓缓抬起头,看清了楚晋脸上的笑意。只可惜这笑意也不是冲他而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向人群中央走去。那个看不清脸的人,在众人的簇拥下,慢慢向他的方向走来。所有人都看不到他的存在,他像是一块融化的雪,在这茫茫一片白中,留不下一丝痕迹。人群快要走过时,他竭力伸出手指,拽住了中间那人的一截衣角。一种强烈的不安与焦灼撕扯着他,活像要将他生生剖开。他疼得蜷缩起来,但仍是死死地,勾着那块布料。“我才是,”他喃喃道,“我才是……”那个人停下了脚步,蹲下身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这么近的距离,他却还是看不清这张脸。“不,你不是。”那个人说,“你是沈孟枝。”“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属于江枕。所以,终有一天,是要还的。”沈孟枝猛地睁开眼睛。他茫然地盯着房梁看了一会儿,视线缓慢地聚焦,而后疼痛和乏力感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记不清了?沈孟枝动了动手指,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扣着。他侧了侧脸,看见了一旁正阖眼休息的楚晋。对方倚在床边,神色有些不易察觉的疲倦,饶是睡梦中,也紧攥着他的手,力道丝毫不减。他睡得很浅,沈孟枝刚才细微的动作就把他惊醒了。楚晋先是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指尖,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眼底的困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伸手探向沈孟枝额头。“退烧了。”他松了一口气。沈孟枝愣愣地看着他,混沌的头脑有一刻没有跟上他的思维,但那只搭在他额前的微凉的手,很好地舒缓了醒后的余痛。他还想再回忆起睡梦里的细节,却发现那个梦已经烟消云散了。沈孟枝接过递来的水,一边润喉,一边慢慢想起了昨晚的事情。红袖楼里众人烂醉如泥,不会有人知道几步以外的凭栏处,偷偷溜出席间的两人在漫天烟火中安静地接吻。这是一件格外刺激的事情。只要有任何一个人从席间出来,都会无可避免地撞见这一幕。所以当两人分开的时候,沈孟枝从脖颈到耳垂,都染上了一层紧张和刺激带来的薄红。他浑身发热,头脑也发热,口干舌燥地回去后,又灌了一杯茶水,可这状况还是丝毫没有好转。沈孟枝以为是那杯酒的后劲终于报应来了,也便没有放在心上,在场也没有人发现他的不对劲。等到他意识到自己似乎不是单纯的酒醉后,此前被忽视的种种苗头便反扑般猛涨起来,迅速吞噬了他残余的意识。祸不单行,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又正好站在红袖楼的台阶上。他唯一有印象的,就是不受控地向下倒去时,有人一把拉住了他,却又被拽得一同向下滚去。沈孟枝总算是知道自己这身酸痛是从何而来了。他手指蓦地一紧,抬眼便往楚晋身上打量:“你怎么样?摔到哪了?”当时对方垫在他身下,可是实打实地滚下了楼梯,肯定会伤到。楚晋一句“没事”还没出口,转眼看见窗外人影闪过,话到嘴边,又自然地拐了一个弯:“疼。”他语气跟真的一样,装可怜得恰到好处。沈孟枝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状况,也没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蹙着眉,伸手便要查看:“哪里疼?”楚晋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侧腰闪到了。”说完,便十分配合主动地牵着沈孟枝的手,把它放在了自己腰上。劲瘦的腰腹有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感,热度隔着薄薄一层衣料传到手心,楚晋的外表太漂亮也太具有欺骗性,以至于沈孟枝摸到那恰到好处的肌肉时,竟然愣了几秒。他不确定地又摸了摸,神色变得微妙起来。好像比自己还要……结实?正胡思乱想着,一声大喝自门外骤然炸响:“你们在干什么?!”沈孟枝手一抖,下意识用了点力气,楚晋脸一白,“嘶”了一声,顺势倒在床上,正正枕上了沈孟枝的腿。沈孟枝的注意力立刻被他的一声痛呼吸引了过去,瞬间松了手劲:“弄疼你了?”他正要撤开手,却被楚晋牢牢按着不让动。后者脸色有点白,应该是真的被捏疼了,但是唇角却勾着:“疼,师兄帮我揉一揉。”沈孟枝僵在床上,抬头看看撞见这一切的齐钰。齐大公子的脸色像吞了一只苍蝇,上半张脸还保持着刚进来时的愤怒,下半张脸已经呆滞麻木了。他目光定在楚晋腰间的那只手上,砰地关上了门,隔绝了门外一切可能的视线。三个人在这片诡异的氛围中瞪眼。准确的来说,只有两个人。而事端的始作俑者,正悠闲地枕在别人腿上,舒舒服服地看戏。良久,齐钰从嗓子眼里逼出几个字来:“你,你们……”在他眼中,挚友衣衫不整坐在床上,手按在旧秦世子腰间。后者则没骨头似的趴在沈孟枝腿上,笑得极为挑衅。齐钰从未觉得这张漂亮的脸有这么可恨过。笑,笑什么笑!笑你拱了我家大白菜?!在他尽情想象的时候,沈孟枝已经在脑中组织了一套说辞,揉着眉心道:“你听我解释……”话音未落,楚晋突然微微撑起身来,趁沈孟枝不注意,亲了亲他的下颌。然后,他侧过脸,好整以暇地对上了齐钰杀人的眼神:“没错,你的师兄,他现在是我的了。”沈孟枝沉默。齐钰从他这沉默中读出了默许的意味,一瞬间悲喜交加,喃喃地道:“我就知道,就知道……花柳巷那时候我就看出不对劲来了,问你还不承认。掉到济水的时候也是,我说看你掉下去的时候楚晋怎么跑得比谁都快,我都还没跳呢他先跳下去捞你了!”“从楼梯上摔下去的时候也是他……”齐钰一顿,转而怒道,“提起这个我就来气,掉水里后不晾干,跑去外面吹风,你不发烧谁发烧?要不是有人帮你垫着,那么高的楼梯,你不得摔断脖子?”话一说完,沈孟枝就感觉有人摸了摸他的后颈,是楚晋那只不安分的手。他垂下眸,正对上对方带着安静笑意的眼睛,含着一丝邀功的意味。事发突然,他走在前面,楚晋与他之间隔了几个人。如果不是时刻留心,绝对不会这么及时地拉住他,制止他滚落下去的趋势。沈孟枝放轻了声音:“我知道。”这句话是在对齐钰说,也是在对楚晋说。后者挑了下眉,笑了。齐钰极力忽视眼前两人的眉来眼去,忍了忍,语气略显僵硬地道:“楚兄,这件事……谢谢了。”楚晋随口道:“一家人,别客气。”“……”齐钰怒:“谁跟你一家人!”他张口,又闭口,指了指沈孟枝,又指了指楚晋,再度张口,面色忽然变得一言难尽:“我、我该不会要叫你……师嫂吧?”他说出口的时候浑身一阵恶寒,不过不惜自损八百也要恶心一下楚晋。“……”果不其然,楚晋的笑容僵硬了一秒,“不用了。”也许是齐钰这一句“师嫂”点醒了他什么,等人走后,他若有所思地盯了沈孟枝许久。后者被他这如影随形又毫不避讳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抬手把他眼睛挡住了:“看什么?”楚晋松松扒拉了一下覆在眼睛上面的手指,撩起一截指尖把玩,语气有些奇怪:“师兄,你觉得齐钰是什么意思?”“哪一句?”“师嫂那句。”“……”沈孟枝道,“他开玩笑就算了,你也要跟着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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