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时,陆青忽然发现原本摄政王眼下的一颗痣,似乎凭空消失了。他睁大眼睛,正想要再仔细看看,却见楚晋放下酒杯,站起身来,对众人道:“诸位,失陪一会儿。”随后便缓步走了出去。李晟笑着解围道:“摄政王这是不胜酒力,出去吹江风了啊。”众人也格外捧场地笑了起来,陆青却没有,目不转睛地盯着楚晋消失的背影,有些发怔。他听见乌若寻的声音传来:“你这眼神,未免太露骨了些。”“……”陆青怒而转头,却对上乌若寻深不见底的一双眼睛。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一阵发怵。但那一瞬似乎只是错觉,乌若寻一眨眼,便又恢复了正常模样。陆青定了定神,小声问:“乌大人,我右眼皮是不是在跳个不停?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闻言,乌若寻微微一笑:“陆大人,你是不是有点迷信?”“……我是说真的!”陆青正色,“实不相瞒,下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方才看见,摄政王的……”他话音未落,只听门外传来脚步声,楚晋已然闲庭漫步踱了回来。他神色如常,对众人偷偷望来的视线置若罔闻,目不斜视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陆青哑然。方才匆忙一瞥,他竟看见摄政王眼下的那颗痣又回来了。莫非是自己之前眼花了?陆青想了想,觉得有可能。却听乌若寻一字一字,慢慢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话:“摄政王的……?”陆青慌忙道:“没事!刚刚我眼花了。”话虽如此,他的右眼皮仍是跳个不止,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方才楚晋的离开仿佛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有人问他去做什么,也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众人心不在焉地喝酒吃菜,不多时,婢女便端上了份新的银湖雪莲羹。雪莲切成晶莹剔透的薄片,摆做盛开莲花。汤底醇白,均匀地铺上了一层银粉,熠熠生光,当真如银湖一般。陆青看直了眼,喃喃道:“这也太精致了,这让我怎么舍得下手……”不止他,众人皆是对这道菜赞不绝口,再加上这雪莲是燕陵十二峰所独有的,于是纷纷动筷,尝了尝这等不可多得的风味。不舍了半天,陆青最终还是没抵挡住诱惑,拿了筷子,准备也尝尝鲜。他夹了一片雪莲瓣,正要放到口中,忽然一顿,扭过头去,奇道:“你怎么不报菜名了?”乌若寻正垂眸淡淡凝着面前那碗雪莲羹,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要动筷的意思。闻言,他侧头望来,倏尔一笑:“好吃吗?”陆青一愣:“呃……”他还没吃呢。却听乌若寻道:“好吃就多吃点,我这碗也给你。”陆青:“啊?”他满脸疑惑地举着筷子,还没消化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忽然听见有人一声大喝:“门外是什么人!”众人纷纷停下动作,齐齐往门外看去,却见一道黑影闪过,飞速向外逃窜而去。喊人的是御史中丞范瞿,他霍然起身,厉声道:“侍卫呢?把人抓回来!”船上出现了可疑人物,众人心中俱是一紧,也再没有了心思吃菜,窃窃私语起来。陆青叼着筷子,愣愣地听这些话一句句灌进耳朵里。“这画舫上怎么能让不明人等混进来!”“这祭祀可是头等大事,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你我如何交代?”“秋江祭祀一事,不是摄政王一手操办的吗?怎么还出了差错。”“王大人慎言!那位就在上头坐着呢,让他听见,十个脑袋都不够他砍的。”范瞿暗中与李晟对视一眼。见后者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心下一定,随即望向楚晋和徐瑛:“此事事关重大,可能会妨碍祭祀进程,下官以为,应该把那人抓来审问一番。”徐瑛并未言语,而他身侧,楚晋冷冷道:“将一个不明不白的人,抓到诸位朝臣面前来审问,范大人,你以为这里是廷尉府吗?”如此毫不留情的拒绝,范瞿被他一呛,表情微微有些扭曲。此时李晟却不疾不徐道:“若此人是刺客,那必有同党。如今老夫与诸位朝臣的命可都系在一起了,若不彻查,难免惴惴不安。”“御史大人是觉得我手下的人办事不力,放进来了一个刺客?”楚晋似笑非笑,“还是单纯对我的安排不放心?”“老夫并无此意,只是为诸位的安全着想。若是摄政王当真顾及众人性命,还是不要一意孤行。只需将那人一审,事情便水落石出。”“御史大人说得倒轻巧,倘若耽误了祭祀的时辰,又该如何?让侍卫把人押下,等之后再发往廷尉府审问。”最初的和睦景象仿佛是幻象一般,此刻碎了一地。众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若要论起来,反而是先前两人相敬如宾的样子更奇怪一些。不过陆青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他屏气凝神,听得格外刺激,下一秒,却听身边有人道:“吵架你也要听?”陆青一个激灵,扭头怒视乌若寻:“你别打岔!”乌大人冷笑一声。陆青的心神已经不在他身上了,也没注意他这一冷笑,只听上头那两位的话听得稀里糊涂,一时不知道该信谁。平心而论,他见那黑影鬼鬼祟祟,绝非什么清白之人,恐怕与祭祀有千丝万缕的牵扯,理应彻查。毫无疑问,场上诸人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可楚晋为何不许?陆青想不通,或者说——不敢想。门外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已经拖着人走了过来,却没有得到指令,站在门口犹豫不前。被他们拖在手下的那人,穿着一身小厮的服饰,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似乎是脱力了般,任人摆布,再没了力气反抗。范瞿道:“人已经带过来了,只是一审,想必不会耽搁太久。”楚晋神色阴沉,半晌,冷笑一声。侍卫看着范瞿的眼色,将人拖到中央,然后反手压制住那人双臂,逼迫他抬起头来。那人面容普通,表情惶恐,似是没见过这等大场面,不停后缩,颤抖不已。范瞿道:“廷尉何在?”老廷尉生病没来,替他来的是陆青。闻言,他忙起身,回道:“下官是廷尉下属廷尉丞,陆青。”“廷尉掌司法审判,”范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此事由你来审,速战速决。”陆青心中叫苦不迭,只觉这趟差事百般烫手,弄不好,恐怕就要得罪摄政王和御史大夫。但他本职在此,无从拒绝,只得道:“是。”众目睽睽之下,他硬着头皮走了出来,随即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廷尉断狱,彰显的是大秦的公正严明。这是陆青刚入职时老廷尉便告诫他的,所以哪怕他平日再怎么生龙活虎,一旦面对案子,就必须肃容忘私、守正不阿。陆青沉下心神,整个人都沉静下来。他走到那人面前,不动声色地将他周身打量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开口问:“你是何方人士?在船舱外偷听,有何目的?”那人颤声道:“小人就是个在船上干活的,方才只是干活时路过,绝对没有偷听的意思。”他这番回答并没有明显的破绽,也在意料之中。陆青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忽而负手,在他周遭慢慢踱步一圈,边走边道:“你扮成船上小厮的模样,但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并不合身。”话音刚落,便见这“小厮”神色一僵。陆青走到这人身后,掀起他略显宽大的衣袖,看了眼:“指腹、虎口有厚茧,应该是常年拿剑所致。”那人下意识缩回手去,陆青却蹲下身来,仔细打量了眼他的鞋底:“鞋底干燥,没有河泥,不像经年待在船上的人。”“以及……”他伸手,从那人腰间取下一个旧的钱囊,“你这钱囊的针脚,应该是燕陵独有的绮绣,现在满大秦也很难找到一个会这种绣法的绣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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