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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第1页）

老太太仰天长叹，气极而笑道：&ldo;好好好，你说的真是好极!那我问你，辰州本地粮食越来越少，大家都去种桑养蚕，那粮食要从哪里来?&rdo;

贺枚道：&ldo;自然是从外地买。&rdo;

老太太顺了口气，道：&ldo;从别的州运粮，那也要看人家肯不肯卖!私自买卖粮食都是大罪，你让辰州的百姓都去种桑，辰州便无粮了，以后都要靠从外面买，这粮价也要看收成的好坏，丰年若有余，便能买的多些，价格也便宜许多。若是歉收了，人家自己都不够吃，还会分给辰州的百姓吗?要是卖，那也是极高的价格卖，谁会做了亏本的生意?到时候，你又要让那些没土地的人去买粮食，价格虚高之下，买的到吗?&rdo;

贺枚低头不语，老太太见状道：&ldo;我们贺家在辰州至今已传十五代，你的姨母姑母们做官的做官，经商的经商，我们贺家要钱有钱，要人脉有人脉，这事你要去做自然能成，你的五姨想必也是认准了这点，否则怎敢背着我胡乱行事?可人心总是不足，有了还想要更多!你要是本份做生意，祖母半个字都不会说你，但像这等罔顾人命，伤天害理之事，就是有再多的银子，你都不能碰一下!咳咳……&rdo;

贺枚连忙上前为她顺气，道：&ldo;祖母，我知晓了，都是我不好，那些地咱们也不要了，您别气了啊?&rdo;

&ldo;不仅如此，&rdo;老太太按住她的手道：&ldo;你还要在城外灾县设棚布施粥饭。&rdo;

贺枚想抽回手，却被她按的死死的，哂笑道：&ldo;这就不必了吧，咱们都没买田，还要去布施粥饭，岂不是亏了……&rdo;

她接下来的话在老太太的注视下咽了回去，老太太淡淡道：&ldo;亏?什么叫亏?地可以买卖，但人心不能买卖。你出身富贵，自然是不知道寻常人家的日子，每逢天灾人祸，差些的人家就要卖儿鬻女，才能有口活命的饭吃。贺枚呀，人生在世，除了钱，还有名声。&rdo;

老太太一把推开她道：&ldo;你可以不要脸面，但不能坠了我们贺家的门楣!&rdo;

贺枚惊惧不已，喏喏道：&ldo;祖母，我‐‐&rdo;

老太太喝道：&ldo;滚下去好好反省!&rdo;

贺枚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她走后老太太用了些茶，闭目养了会神，才吩咐道：&ldo;去写封信给老大，叫她快些带着老三回来。&rdo;

下人应了，老太太双目如电，道：&ldo;告诉她们，再不回来，这辰州的天都要变了。&rdo;

斜阳脉脉，余晖落在江水中，染就一片金红粼光。山风徐徐吹来，水面波光潋滟，江水轻轻拍打着两岸。薄雾散了些许，露出远处苍青色的山影。此时暮色四合，有飞鸟翩然而过，合着山寺晚钟追逐流云，向更远更高的地方飞去。

她站在回廊下遥遥看去，待那道光落尽，水色收敛于沉寂，千山融进夜色的暮景里，唯有钟声回荡在耳边。

门开了，出来一人道：&ldo;燕大人，州牧大人请您进去。&rdo;

燕惊寒整衣入内，附身拜倒，道：&ldo;下官参见大人。&rdo;

梁濮未着官服，只披了件锦袍，闻言道：&ldo;起来罢。&rdo;

燕惊寒缓缓起身，梁濮手中拿着一封书信，道：&ldo;贺州的事，想来你已经接到消息了。朝廷派了刑部侍中原随来查案，就是早年在贺州做巡抚的那个，幸而在她来之前你已经调走，否则还真不知会出什么事情。&rdo;

燕惊寒沉默不语，梁濮抬了抬眼，道：&ldo;怎么不说话?&rdo;

燕惊寒道：&ldo;下官不知该说些什么。&rdo;

梁濮突然笑道：&ldo;你啊你啊，就是遇事想的太明白了，这世上的事，本就该糊涂点才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什么不对的。&rdo;

燕惊寒拢了拢衣袖，垂首道：&ldo;大人教训的事，只是下官总是心有不安，那原随查案如斯厉害，当年下官与邓捷同为州官时，的确‐‐&rdo;

梁濮抬了抬手，道：&ldo;不必多虑，原随查不出什么来。&rdo;

燕惊寒附身道：&ldo;是。&rdo;

梁濮思量片刻，从桌椅边走了下来，道：&ldo;你从前与我说，人往高处走，水往地处流，都是顺势而为，审时度势者，方能居上，是不是?&rdo;

燕惊寒袖中五指捏紧，恭敬道：&ldo;是，大人，下官是说过这话。&rdo;

她慢慢走道燕惊寒身侧，道：&ldo;此时不同于彼时，惊寒呐，你若是有天站到了我这个位置上，就会明白一件事，无论官做的再高，都是没有用的。朝廷一封文书，你就要摘帽脱袍，拱手让与他人，还不能有半句怨言，呵呵。&rdo;

&ldo;我在辰州做了三十年的官，如今走到了这个位置。起初我在辰州做州牧做的那叫一个战战兢兢，为了勘察河道情况，辰州大大小小的河我都走过，亲自绘图，几次险些在浪涛中覆灭，就这样……就这样第五年朝廷还想换了我，仅仅是因为我并非世家出身，要不是我冒险在御前绘出辰州的水文图，今日你也就见不着我了。&rdo;

梁濮慢悠悠地叹了口气道：&ldo;眼看情形正好，战也打完了，事情也了结了，那些世家们，又想着要把我换下去。是了，还有两年我便要致仕了，的确没什么意思，占着这个位置不肯给新人挪窝，也是说不过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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