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春煊也不气恼,只淡淡地讲:&ldo;你方才所言既对也不对。我召你二人前来。调和固然紧要,其他事也不可忽视。&rdo;
说罢,他命随从拿出两张肖像画:&ldo;这是近日侦缉所获的两张肖像,虽不似照相传神,但眉宇神情间已经八九不离十,你们是否熟悉?&rdo;
两人接过来一看。摇摇头,然后满腹狐疑地对望一眼,再仔细一看,仍然是摇头,表示认不出来。
&ldo;那本钦差就提醒一下。&rdo;岑春煊指点着一张画,&ldo;根据密探情报,此人系日本间谍机关汉口组的重要成员&rdo;
&ldo;汉口组?&rdo;
这是什么组织,两人目瞪口呆。忽地。李维格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地:&ldo;大人,我记起来了,此人我前次见过一面,眉宇神情已经有些淡忘。但此人鼻翼边有一颗黑痣倒是明显。前来洽谈矿石输日之时,他是日方随员。为人极为恭顺。&rdo;
被这么一提醒,陈念礽也记起来了:&ldo;对,对,像,像,就是此人!……&rdo;
既然第一个目标获得确定,那第二
也就容易辨识。少顷,两人辨识出另一人似乎是日人士不知,但绝对不是本地人。
李、陈二人茫然不知所措,望着岑春煊问道:&ldo;不知岑大人拿此两张肖像有何深意?&rdo;
岑春煊一字一顿地讲道:&ldo;此人诡称陈会办心腹,前来检举揭发李总办在铁厂经营中所犯六宗罪。&rdo;
六宗罪?待得岑春煊将前因后果一一到来,陈念礽已怒不可遏!
&ldo;污蔑,绝对是污蔑!&rdo;陈念礽愤愤不平,&ldo;我与李总办在公事上确有矛盾,但都是人所共知之事,哪里会行此龌龊下流之举?&rdo;
李维格亦道:&ldo;陈会办与某言语争论间不无可商榷之处,但如他来检举,我是不信地。退一万步而言,余之总办职务在张文恭公担任鄂督时便已定下,倘若有此劣迹,那时为何不言?退一万步说,陈会办系张督爱婿,李自恃无此本事可离间翁婿二人。&rdo;
&ldo;本钦差以为。这便是日方汉口组的目的,挑起你二人不和,造成铁厂分裂,生产困顿,或者能以廉价购得大冶矿石,或者能获得铁厂控制权。总之,非弄垮铁厂不可。&rdo;
两人一起拜谢:&ldo;若无岑大人,几堕日人圈套。&rdo;
&ldo;既然冰释前嫌,那么本钦差今日就做个和事佬,将矛盾一一化解。&rdo;岑春捻着胡须笑道,&ldo;李总办,为何商办难行?&rdo;
&ldo;其一,张大人引商办不是真商办,乃是以商本济官本,他最不知之事便是利润合计,商人如何敢来?其二,官办资本积年累月,为铁厂投入甚巨,担保亦重,现在所有借款都系官方责任,倘若商办,官方支持不够,商人便有赔本之虞;其三,……&rdo;
‐
&ldo;好,这是商办阻碍,等会再议,生产改良有何问题?&rdo;
&ldo;前几年某已提出&lso;以铁就煤&rso;,如厂址不搬迁至萍乡,也该设置在大冶等处,减少运输成本、其他诸如&lso;烘炉加装汽锅&rso;、&lso;生铁炉径送铁水&rso;、&lso;预备两炉齐开&rso;、&lso;自炼精&rso;等四法,均系降低成本、节约损耗之具体方略,可供执行。&rdo;
&ldo;技术改良条陈某已阅览,合理与否,还要请专家把关,本钦差不便专断结论。&rdo;
&ldo;除技术改良外,公司管理亦要改良,需严明责任制,&lso;用人行政须有专一全权,事无巨细+:病&rso;。只要做好了这个,总办是不是由我担当并不要紧,关键是事权不可不统一,用人勿疑!&rdo;
这几条意见陈念礽都是原则上赞同地,所争论者无非是时机和把握问题,是细节、微观的争论而非方略、宏观的争论。岑春煊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着急,而是听听周学熙如何预备解决。
&ldo;倘若将汉冶萍现有官办资本折价出售,可得几何?&rdo;&ldo;
&ldo;前后投入约在900余两,现在赎回,起码700两,而且铁矿、煤矿是盈利场所,如要出售,非溢价不可。&rdo;
&ldo;光铁厂500两会不会卖?&rdo;
&ldo;如陈大人拍板,当然会,他一直以来都嫌铁厂损耗过大,亏空累累,巴不得能甩掉如此包袱。&rdo;李维格有些神情黯然,但随即又坚毅地表示,&ldo;某却一直以为,铁厂基础上佳,销路尚可,如果改良得法,不但不会亏损,反而能够有大盈利,只是还需要追加投入。&rdo;
&ldo;追加多少?&rdo;
&ldo;最起码500两。&rdo;
陈念礽插话:&ldo;此所以我与李总办所争者,其实并非改良,而在于财政,倘若能凭空多得500资助,他所有改良之法,我均赞成。&rdo;
&ldo;毫不反对?&rdo;
&ldo;是!&rdo;陈念礽点点头。
&ldo;以后也不反对?&rdo;
陈念礽斩钉截铁:&ldo;我决不反对改良之法,我原本反对是因为财力不继而行改良,如果解决,当然不反对。&rdo;
周学熙鼓掌大笑:&ldo;爽快。500,没问题,我来解决。&rdo;
&ldo;啊?&rdo;两人听后大吃一惊,工商部有如此财力?
周学熙将他的计划娓娓道来:&ldo;第一,出价500两,回购部分湖北股份,帮助鄂省填补财政窟窿;第二,湖北其余股份,计400万两,每年不论盈亏一律保证给予一成股利;第三,增加股份500两,用于偿还旧有债务,减轻包袱;第四,增加股份900两,用于购买设备,改良流程。此四步完成后,汉冶萍公司原有股本从1100余万变为2500两。其中新增股份1900万两,湖北股400万两,现有商股200两,如果可能,还可另行招募商股,多多益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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