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坤的这个做法,实在算不得是仅仅出于对朋友的仗义,他更多的,还是从昊暄国的利益出发的,于是浮绝生日之后的第二晚,五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在丞相浮绝的目送下,悄然离开了国都,踏上了前往中原洛阳的旅途。
洛阳城的深冬,落雪纷飞。
昊暄、屠蛰、存希三国之间签订五十年和平共处协议,完全是出乎了中原皇帝的意料,当时他收到的消息,昊暄国的军队都已经压至罗城,按照常理来说,都是继续攻打的结果,他也准备跟存希一样,坐收渔利。
可是,昊暄国的浮绝,还是厉害啊,没准自己这点筹划,他都是看穿了的。
这会子,倒是有些后悔,当年若是顺了和裕的心思,向昊暄国提出联姻,以浮绝统战首领的官职,也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妹妹,然而现在……
现在这位首领倒是更高升了一步,但是撇开昊暄国和他本人的意愿,自己也是更加不赞成这门婚事了,因为无论和裕还怎么惦念,那个让浮绝放在心尖尖上的司徒水幻,已经&ldo;死而复生&rdo;回到他身边了啊,这些年,他们两个闹出的动静也委实不小,若说还有人还没听过那些故事,他都是不信的。
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皇帝起身离开书房走回寝宫,这一晚,偌大的御花园全是雪色一片,冬夜就显得更加的寒冷了,护卫太监们目送了他进去寝宫大门,又为他把宫门掩上,才立在门口驻守,整个过程未有人发觉出一丝的异样。
然而,当宫门关上的瞬间,身处寝宫之中的皇帝,却觉出了不对劲。
这宫殿里,还有其他人,而且人不少。
维持了自己的从容镇定,皇帝准备去点燃距离自己最近的烛台,可是他只是走出了一步,这宫殿的灯光忽然自己就亮起来了,一时间宫内灯火通明,而自己御座的方向,正传来了一道格外熟悉的声音:&ldo;皇上回来了。&rdo;
这个声音,他已然阔别多年,但还是一入耳就能分辨出来。便是循声望去,看到那个常常让他一想起就生出后怕的人,此刻,正襟危坐,左右还各立了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他还认识。
一连串的观察下来,皇帝已经从初听到她声音的错愕中缓过了神,举手抬足,还是那般的自有威严:&ldo;到底还是朕眼拙,如今阿幽,是在昊暄国高就?&rdo;
水幻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ldo;皇上误会了,我没有官职。&rdo;
&ldo;这位净勋先生,我们前段日子才见过。&rdo;皇帝也毫不掩饰自己对各国情报的掌控程度,只指了一指净勋,手就又背在了身后:&ldo;听说净勋先生高升了御前亲卫长,旁边这位,如果朕没有猜错,应该就是统战处新晋的般若将军,以他们两位的官位,还能听你的调遣,阿幽说自己无官无职,真是太客气了。&rdo;
&ldo;无妨,皇上要这样认为也罢。&rdo;水幻的轻笑中有冰冷从眼底划过:&ldo;我与皇上五年没见了,今日回来叙旧,当然不能让人坏了这番兴致,所以,这寝宫之外,被我设下了噤声术,无论我们里面发生了任何事,外面的人都是听不到的。&rdo;
话落,她的双手轻拍了两下,床榻那边放下的纱帘被情报处的人拉开,皇帝一看里面的情形,脸色就变了:&ldo;阿幽,祸不及家人,何况幼子无辜。&rdo;
&ldo;祸不及家人……&rdo;水幻复述着这句话,眼神就更冷了:&ldo;国公府一百七十六口,除去义父和师兄师姐们,那些侍女小厮,算不算家人?你的幼子无辜,那铃铛她们,又何其无辜?!&rdo;
她的身形突然隐去,皇帝瞪眼之间,又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双纤细的手,直接狠狠卡住了他的脖子,这个任何时候都从容自若的王者,此刻眼底都是求生的渴望。
&ldo;皇上今日来跟我说这样两句话,真是天大的讽刺。&rdo;
水幻这力道只用了五分,眼下皇帝是还能说得出话的,只不过不再那么顺畅了:&ldo;你别忘了,你也是国公府的&lso;家人&rso;,就算你和司昀的婚约作废,你也还是他的养女,朕放了你,你就不能伤害朕的妹妹和儿子。&rdo;
耐着性子听他把这一段话断断续续地说完,水幻挑起眉眼,身子往前逼近了两分:&ldo;放了我?皇上真会开玩笑,你那是放了你自己,当年你若再把我留在宫中,怕是根本活不了这五年,只有我离开了,你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rdo;
&ldo;司幽!&rdo;床榻上被捆绑着的和裕用极其虚弱的声音叫了她一声,刚好够宫殿里的人听见:&ldo;你跟皇兄是有君子协议的,你答应了不回来报仇的!&rdo;
&ldo;公主殿下,我都差点把你忘了。&rdo;掐着皇帝脖子的手猛一收力,水幻将他摔倒在地,确定他没有力气起身后,才转而走到和裕的身边,从袖子中取出来一封协议书展开,放在了她的面前:&ldo;你说的&lso;君子协议&rso;,是这个么?&rdo;接着灵力一催,那协议书瞬间碎成了粉末。
和裕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的全身都在发抖,水幻看了她这般模样,一时之间就想起了当年的光景:&ldo;比起这个,公主殿下还是关心关系自己的境况吧,我给你喂的迷药还好吃吗?考虑到公主体弱,我也只用了当年你给浮绝的,三成剂量。&rdo;
关于这一段,当年目睹了这件事的人都守口如瓶,浮绝在下属面前一向很要面子,所以就算是日常闲聊,都不会有人主动提起,如今听到水幻这样说,情报处的两个人还好,般若和净勋脸上就生出了两分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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