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锐希偷瞄了周琰一眼,心中又对他多了分敬意。“还有他提到接送你上下班这个事,你也别多心。人除了工作赚钱还得要有自己的生活,有些事情并不会有实质性的收益,但做了能让人心情愉悦,那是用钱买不来的,自然也不能拿钱去衡量。”……这话的意思是说,接送他上下班能让周琰心情愉悦?梁锐希笑道:“怎么感觉雅东哥说的话全被你否定了。”“倒也没有,有一条他说的我很认同……”“什么?”“就算你以后穷困潦倒,我也会管你一口饭吃,不至于让你饿死。”梁锐希心中一颤,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感动,他拍了下对方的前肩:“你可别胡乱咒我,我还有十几万的存款呢!”周琰闷声发笑,顺势抓住他的手,叫了声他的名字:“梁锐希。”“嗯?”梁锐希没把手抽回来。“你的不安我知道,”周琰低声说,“但不用勉强,做你自己就好。”梁锐希猝不及防又被周琰一句话击中了心扉,顿觉眼眶酸涩,他另一手将周琰搂得更紧了点:“雅东哥也有一句说的对……”“什么?”“我不告诉你。”梁锐希皮道。“……”-这晚周琰有事加班,没能去接他,梁锐希便趁机说晚上想去一趟“期待可能性”。他下班后直接打车到酒吧,蒋晟见了他很是欢喜:“锐哥,腿好了?”“走路还有一点疼,但差不多了,再不来营业我估计客人们都要把我给忘了。”“是有不少顾客问起你,你放心吧,我都交代过了,说你崴了脚,姑娘们能体谅。”梁锐希翻了翻公众号后台评论里点赞数较高的曲目,看见其中有一首老歌《最初的梦想》,他下意识掠了过去,但上台后脑海里却一直跳出这首歌的歌名,最后还是没忍住唱了。唱到那句“实现了真的渴望,才能够算到过了天堂”,梁锐希差点没绷住,嗓音都变了。这首唱完他直接下了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蒋晟一愣,调完手上的酒,赶紧拎着酒瓶就追到门外,只见梁锐希蹲在酒吧后门口无人处,双手捂脸。“咋了锐哥?”蒋晟急坏了,“出啥事了?”梁锐希没应声,蒋晟蹲在他身边,搁下酒瓶,又好奇道:“工作压力大了?还是有人欺负你了?”他琢磨着谢文沐那事儿应该是过去了,想不明白梁锐希怎么突然有这反应。没听见梁锐希回答,蒋晟也不敢多猜多问,他从裤兜里掏出根烟抽了起来。十来分钟后,梁锐希才忽地放下手,气恼地打了蒋晟一下:“你他妈缺不缺德,我胸闷得都透不过气了你还蹲我跟前让我吸你二手烟!”蒋晟被打得一脸无辜,瞅着他的脸看了看,没哭,心里松了口气,掏出烟递过去:“要不你也来一根,相互伤害?”梁锐希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拿起他搁在地上的酒瓶,仰头猛灌。“哥!四十几度的威士忌呢!”蒋晟提醒他。借着上涌的酒劲儿,梁锐希终于开口问:“蒋晟,如果说,我现在准备去考司考,换个工作,你觉得行吗?”蒋晟听得十分茫然:“这有什么不行的,去啊。”梁锐希:“那个司法考试,很难的。”蒋晟诧异道:“你可是我心里头响当当的大学霸,有你考不过的试吗?”“你不懂,那个真的很难,当时我刚毕业,觉得自己最厉害的时候,突击复习了两个月都差了两分没过,”梁锐希攥着酒瓶,面上尽是惶恐与担忧,“可现在,我三年都没怎么看书了,大部分东西我都已经忘了……”蒋晟提议道:“那再花多一点时间复习?”“哪来的时间,辞职吗?可我辞职了收入怎么办?酒吧也没回本,虽然我知道照这势头早晚能回,可我心里不踏实,早晚是什么时候?你知道不?”他顿了顿,语气猛地一提,“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呢?就像我爷爷那样,我爷爷是一了百了了,可很多老人家都不是这样的,他们还会在医院里呆很久……”说到他爷爷,梁锐希一度哽咽,听得蒋晟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哭了,可他始终没有。他红着眼睛,盯着前方,眼神凶得像在跟谁较劲似的:“老家还有我姨、我外婆、小表妹,三个老弱幼,她们有多少收入,多少存款?我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跑去追求我自己想做的事了,还不知道那个事能不能带给我稳定的收入,她们怎么办?我要是做得好也就算了,如果做不好呢?就算拼尽了全力,也一直考不过,那怎么办呢?”他说着说着目光就开始黯然:“也许在高考上大学那一年,我就已经把我所有的运气都花完了,我觉得现在的我就像个废物,活了二十六年,一事无成……”为自己下完结论,他垂下眼睛,又近乎绝望地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我总不能赖着他一辈子……”要不试试蒋晟这才知道,原来看起来潇洒豁达的梁锐希心里头藏着这么多事,有这么多的顾虑,他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梁锐希也没指望蒋晟那二百五能给他什么答案,他只是在叩心自问,等他问出那些问题,似乎也足以为自己的人生盖棺定论了。夜色如一潭忧郁的水,要把所有的希望都沉入其中。蒋晟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把烟头往地上一拧,突然抬起手掌往梁锐希后背上狠狠来了一下,那一下力大得差点没让梁锐希把刚喝下去的酒全吐出来。“锐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梁锐希被打得都没想回手,他就像个已经烧尽的煤炉球,死踹烂踢都冒不出一点火花来了。“蒋晟,我跟你说过的,”他的语气甚至是波澜不惊的,“我爷爷脑溢血死前三天,人在icu抢救,就三天,花光了他生前所有的积蓄,人都没救回来,还倒欠了一笔债……”人是会变的,碰上的挫折多了,就会越活越胆小,越活越窝囊。他能力有限,不敢再轻易地去冒险。“你别跟我提这个!”凝滞的空气被蒋晟的怒吼撕开了一道裂缝,“你以前明明这么勇,还记得咱们跟七中那瓜哥打架的事吗?他手下小弟敲诈咱们学校同学被你教训了,他扬言要打得你跪下叫他爸,带着一批人来学校门口堵你,他是个地痞氓流,天天逃课在外晃荡,我们都拦着你认怂……结果那畜生在学校门口抓了咱班语文老师,说你要是不去就剥了她的衣服。老师刚大学毕业,跟你姨差不多年纪,你当场就摔了凳子往外冲,谁都拦不住,我们也被你刺激了,班上会打架不会打架的全跟着你去了,那一架你打得简直不要命一样,我们帮你控制瓜哥那群小弟,你一个人揪着瓜哥揍,他比你大两岁,还被你揍得抱头哀嚎……就是那一架,你成名了,全校哪个兄弟见了你不叫你一声‘锐哥’?“咱们当时那环境多乱啊,各种坏胚,欺负人压根不要理由。这次你打赢了,不知道下次在哪里会被人堵着,那群畜生明的搞不过就搞阴的,小丁你还记得么?有个痞子暗恋他女友,小丁就出了一次头,他们叫了六个人把他拖到无人的角落打断了他一条腿,到现在还瘸着呢,小丁家跟他们打官司,结果揍人那家伙家里有权有势,就给抓了两个关了半年……“还有徐嘉,从小都被他爸家暴,他哪天来学校不带伤?说落在这样的家庭还不如你没爸呢!我记得你那时还问过我,我们这样的人,要怎么样才能好过一点,我们读书都没有你强,就劝你好好学,我们这群没文化的,都指望你出人头地,你说行,你好好读,以后当律师,抓到瓜哥那样的畜生就让法官给他判无期,让那群坏胚全去吃牢饭……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得,你忘了吗?”梁锐希听得眼神飘忽,心中震颤。是啊,年少的梦想随着岁月的磋磨,早就被他渐渐遗忘了。他好不容易到了大城市,摆脱了那个糟糕的环境,在一个人和人之间基本能相互尊重的地方,在一个竞争相对公平的地方,他已经能独善其身了。过好眼前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理想是什么?理想能救回他的爷爷吗?理想能保他一家老小平安无忧吗?他强压着被蒋晟一席话掀起的心澜,克制着说:“那时我们都无知,我以为做了律师就能维护正义,但不是的,蒋晟,我上了大学才有人才告诉我,维护正义是检察官的工作。可他还说,就算做了检察官,也不见得所有正义都能被伸张,因为即便是那样一个我们都认为公正严明的地方,也有你抵抗不了的力量……”“所以你就怕了?就不去做了?”蒋晟一把拽起他的前襟,恨铁不成钢道,“梁锐希,你看着我说,你不想去找你的答案了吗?”梁锐希的伪装在蒋晟的逼视下一击即破,他望着对方的眼睛,颤声问:“你觉得我可以找到吗?”“你可以。”蒋晟说得斩钉截铁。“你真的……”梁锐希无意识地动着嘴唇,“相信我?”“我们那一片,就出了你这么一个,你都不可以,谁可以?”蒋晟咬牙切齿,“你告诉我,如果你都不行,我还有什么指望?”强忍至此的泪水忽然从梁锐希眼里泉涌而出。蒋晟终于松开了他:“我之前不都说了,你姨那边还有我,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大,天塌下来的事你都扛过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别怕,就这样往前冲,去做你想做的,行不行?”梁锐希呜咽道:“为什么你们都对我这么好……”蒋晟说:“因为你也好,锐哥,当年我就一混混,比你现在还一事无成,你却是f大的高才生,是我高攀不起的大学霸,可你仍把我当兄弟,陪着我,鼓励我……”他语速一缓,“不止是你,还有咱姨,她待我也跟待你一样好……”梁锐希哭得一脸怔忡。“锐哥,你不要总是往上看,也看看后面,还有那么多被你甩在屁股后的人呐,”蒋晟望着他,“你已经走得这么远了,一次失败不正说明你的对手越来越强了,你挑战的境界已经越来越高了?”梁锐希竟不知蒋晟开导人这么有一套,他抹了把眼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蒋晟怕他还想不开,急得拎起酒瓶威胁道:“你要还说不行,我今天就拿这酒瓶子把你的脑袋打开花!”梁锐希破涕为笑,朝着他大骂:“滚蛋!”他虽然什么都没答应,但脸上又重新出现了光彩,夜空里蒙尘的星星仿佛在潭水里洗干净又放回了他的眼睛。“调酒调一半出来也不怕客人投诉你!赶紧回去干活吧!”梁锐希站了起来,仰头看了看天,收回眼泪,“我也回去了。”蒋晟彻底松了口气,问:“你还住周琰那儿么?”“嗯。”梁锐希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说,“不过,很快就不住了。”周琰没留他,他也没什么理由继续赖着不走……-梁锐希打车返回周琰家,小区路窄,司机给他停在了大门口。一轮半月悬于夜空,梁锐希下了车慢慢往回走,明明脚还疼着,他却感觉步子轻快了不少。上楼开门,发现屋里灯亮着,周琰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你加班加完了?”“没,把东西带回来看了。”梁锐希低头脱了鞋就去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眼眶还有一点泛红,怕周琰看出他哭过,觉得没面子,他没敢再去客厅,兀自找衣服洗了个澡,就进卧室躺下了。十一点左右,梁锐希才听见周琰起身去洗漱,一阵后也来到卧室,他赶紧闭上眼睛假寐。周琰问了一句:“睡着了?”梁锐希没答腔,周琰似乎是默认他睡了,轻手轻脚地关了灯,也躺了上来。过了几分钟,梁锐希再次睁开眼睛,他靠窗那侧睡,睁眼就能看见窗外那一轮半月。仿佛是从月光中汲取到了能量,他突然撑起半个身子,探过去叫了声:“周琰……”周琰根本没睡着,抬起眼皮看他:“嗯?”梁锐希:“要不,我试试?”周琰怔住了,盯着他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梁锐希尴尬道:“我是说那个,司考。”周琰:“……”梁锐希见他神色古怪,瞬间又开始忐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大行?”“没,”周琰在被子下攥着拳头,咬牙鼓励他:“你行的。”梁锐希眼眶又是一热:“真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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