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句,看到满堂豪侠都是一副想将他除之而後快的愤怒表情,心脏便疼痛而畅快的跳动雀跃著,他朝方丈又施了一礼,才转身大步走出宿云阁,和门外静候的绿衣少年擦肩而过,此时,他们不再是主仆尊卑身份悬隔,而是平等的身份,甚至要更尊贵,更显赫。远离平静,来到波澜壮阔的江湖漩涡中心,翻云覆雨,呼风唤雨,兴风作雨,他应该要快活的……却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快活。
第二十四章
繁华的大街上,不知何时被浮屠堡封锁了,再无往来的闲人商旅。街道上铺著熏香的朱毯,两旁只站著一行行身穿大红豔服的侍婢,提著宫灯,微微躬身,为花记年引路,在他前行的道路上洒下清水和花瓣。
年轻的伽叶寺方丈从宿云阁窗楹里看出去,正好看到那漫天绯色中,一道白的不染尘埃的身影,被万千红云簇拥著前行。在颜色如火的花雨和朱毯上,那抹孤清的白色显得落寞而突兀,即使脊背挺的像一把出鞘的剑,却偏偏有种他迷失了方向的错觉。
方丈幽幽叹息,收回视线,低声和丹霞观观主商议道:&ldo;贫僧无力渡化他,若观主无异议,不如……便依了沈公子的计划吧。&rdo;
大会那天,江湖上星宿云集,门派罗列,黑压压的阵势,将英雄楼围成铁桶一般。
二十年一次的盛会,二十年难遇的盛况,武林豪杰从各地奔波而来,跨下良驹累死无数,将英雄楼围的水泄不通,最後唯有规定各派中最有影响的人方能入座楼中。其余诸人,均在楼外翘首而待,烈日炎炎,却无半分怨言。
英雄楼内,无分正邪均有一席之地,但想必不会有门派像浮屠堡这样排场,生生占去一层看台,空荡荡的桌椅上摆满吃食瓜果,只供寥寥数人享用。看著浮屠堡空荡的看台,伽叶寺方丈不由得念了声佛号,轻声道:&ldo;想来,花堡主今年也是一样,不会来了。&rdo;
燕永冷笑道:&ldo;他哪曾把我们放在眼中!他不来方好!若来,我们便将这大会改成诛魔大会,让他有去无回!&rdo;
他话音未落,只听到不远处一声轻笑:&ldo;莫放阙词。&rdo;随即,如同铁桶一般的人群居然齐齐散开,只见一行人缓缓走来,如同天边落下一片红云。炙热欲死的夏日,蝉鸟俱疲,他们居然未露半丝汗渍,佳丽绝色个个翠眉长画,藕玉般的手臂上缠绕就曼长的红色轻纱,盈盈簇拥著一个朱红正服的高大男子。
孔雀翎的长扇,在花千绝身後轻轻晃动,碧玉竹撑起宝黄罗盖伞,遮去头顶豔阳。方丈看到他足下行到哪里,哪里铺上朱毯,不由得为这纸醉金迷微微蹙眉。花千绝冷笑道:&ldo;和尚,二十年未见了。&rdo;
方丈施礼道:&ldo;花堡主客气了,先师已经坐化。贫僧法号不痴,十年前才接任方丈一职。&rdo;
丹霞观观主燕永不由得拍案而起,怒斥道:&ldo;魔头,想来你二十年前闯荡江湖时也没见到我燕某人,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rdo;
花千绝乍闻&ldo;魔头&rdo;二字,足下一顿,身旁软玉温香都是面色煞白,她们人人皆知这魔字乃是花千绝死穴,口出此言者从未死的好看过,正准备看一场血雨腥风,不料花千绝只是与燕永隔空对了一掌,随即冷笑道:&ldo;值得让我见识的,连你师傅也没这个资格!丹霞观好好一个修仙之府,到如今沦落成江湖门派,满口道德仁义,我看了便恶心。&rdo;
燕永与他对了一掌,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将他压回椅上,听到花千绝所言,不由勃然怒道:&ldo;你胡说八道……&rdo;他还未说完,就听到花千绝用传音入密一字一字跟他警告道:&ldo;今日,我看你忠胆可鉴,又是我儿建功立业的大日子,方饶你不死,若再延误大会……我便……&rdo;
燕永目眦欲裂,但看看左右,无一人觉察花千绝对他的这几句私下警告,只得强压怒火,安座於位上。这一打岔,浮屠堡众豔婢已将座位周围布置的花团锦簇一般,男子在凉风中微眯了眼眸,广袖峨冠,一如暗黑中的君王,低笑著拂袖坐下。
看台上已用栅木围成小栏,铺上大红绒毯,各派皆准备就绪。方丈对校场点了点头,於是金锣骤响,年轻豪侠齐齐跃上看台,拳来剑往,好一通混战,一时间台下诸人都捏了一把汗,情不自禁的渐渐站起观看。
花记年还是像以往一样,身著一身白衣,袖角和下摆上用暗银闪线勾勒了牡丹图样,显得一身锦袍雍容华贵,加上他俊秀的面孔,站在台上竟生生吸引下大半视线。他在刀光剑影的看台上从未移动过半步,只用一双肉掌,面对每一个朝他攻来的对手。
过了大约两三柱香的时间,已经开始不时有人被打落台下。方丈脸上渐渐凝重起来,燕永及一帮武林泰斗不由得顺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看台上,花记年正与一名门弟子交手,转眼间过了三招,只听得花记年轻叱一声:&ldo;三招。&rdo;伸手一拂,那名门弟子便狼狈的撞翻矮栏摔落台下。
青鸾派一名弟子在旁不由得叫一声:&ldo;好身手!&rdo;冲过去与花记年交起手来。不过瞬息,花记年嘴角一抿,喝道:&ldo;七招。&rdo;此时该弟子正好将青鸾派绝技鸾翔七式使完,便觉一阵大力冲来,身子飞到半空,跌落场外,当即吐血不止。
看到此时,几位武林前辈都是面上变色,齐齐站起,刚要喝止,却无意间扫过二楼浮屠堡正座上的那人,方丈叹息了一声,重新坐下,跟左右劝道:&ldo;拳脚无眼,比武中伤亡本就是常事,那少年并未真下杀手,抬下去好好休养也便是了,我们还是继续看下去算了。&rdo;
燕永冷哼一声,抬头看去,正好看到花千绝锐利的眼神,唇角都是嗜血的笑容,一手轻啜著金樽中的美酒,死死盯著看台上观望。
燕永不住的冷笑,正要出声嘲讽,不料看台上变故突生,那少年似乎已摸清了所有对手的底细,耳边只听到花记年连连喝道:&ldo;七招!两招!五招!九招!……&rdo;纵眼看去,便看到看台上十余个比试者连连被人抛到半空,如同绽放的烟花一般狼狈的摔到台下,台上只剩下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年孤傲的挺直脊梁,在哗声四起的台上,耳畔乌黑的发丝被风吹得高高飘起,一脸嗜血而餍足的笑容。
香炉中那柱巨香刚好染完最後一丝灰烬,校场敲响铜锣,锣声响彻整个英雄楼,他口中长喝一声:&ldo;比试第一场──结束──&rdo;
随著这声锣响,花记年从台上一跃而下。参与大会的武林新秀不下於两三百人,分成三个组别进行,也就是这场大会的第一、二、三场比试,换句话说,这大会的重头戏是比试胜出的那三个人之间的斗争。等到花记年在浮屠堡看台上粗略的用过些茶水,第二场已经结束。
花千绝侧目看他,低声笑问道:&ldo;这场大会,你可猜的到优胜者?&rdo;
花记年淡淡回道:&ldo;想来,下面几场胜的也不外乎是金刀阮家,还真山庄的人。不过,既然我参加了,优胜者舍我其谁。&rdo;
花千绝大笑道:&ldo;傻小子,那沈家小子根本没参加这次比试,他不久前才继承了庄主这个名号,有什麽名义跟後辈们争。&rdo;他说完,看到少年微有不悦,这才拍著他肩膀低笑安慰道:&ldo;阮家那小子似乎也有些门道,不过,他刚才赢了第一场後便弃权了,你也用不著跟他比试。麻烦的是,第三场这个──&rdo;
他说著,朝台下一指,正值第三场比试铜锣敲响,各派弟子纷纷上场,其中,有一道婀娜的身影格外醒目。花记年呼吸一窒,愕然的看著那个白衣女子,良久才轻声说:&ldo;由她……来替还真山庄出场?……我要和她比?&rdo;
花千绝冷笑道:&ldo;当年那绿衣小子拼命护的就是她吧。跟女子比试,总有些人不愿出手的,何况她长的并不丑。&rdo;他说完,身边佳丽几乎同时娇咛不依起来,花千绝微微一愣,这才低低笑道:&ldo;啊,她自然不如你们。&rdo;
花记年眉头一蹙,侧过脸去不看他们种种y邪之姿,他朝台下无意中看到白衣女子仰视的清丽容颜,眼神便为她滞留下来。那是怎样一双黑白分明的水样瞳眸,却偏偏荡漾著凌厉的杀气刀光。少年心中居然微微一痛,三年的相濡以沫,衷肠相诉,等到陌路之时原来真的会痛的。
这点残存的人性和情思不过是因为少年还未深练花心决,也正是这个入门的阶段,练起功来才越发痛苦,让他迟迟不能深入。这一个月来,他眼睁睁看著自己七情六欲逐渐淡忘,纵有美食而不能下咽,纵有美色而不能乐享,纵有那人在身边……而心如枯槁。心中难言滋味,万般苦痛,也渐渐随这门武功磨淡了,他一时间总觉得自己快死了,等到功成的时候,花记年就会死了,但这门武功也会成就出一个更坚强的他,他会无爱,会无恨,会无所畏惧,更会一无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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