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来了?”老者的声音像是砂砾滚过喉咙一般沙哑。“请坐。”楚凌钧走到他面前,看到了他的容貌。面前之人足有七八十岁,面上的褶皱如同一道又一道的沟壑,眼窝深陷,眼白污浊,握在茶碗上的手十分粗糙。楚凌钧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般冷冷地盯着他,上下唇一碰,冷然道出一句:“你是何人。”老者笑了笑,却引得他咳了几声,缓慢开口:“侯爷是客,却问主人是谁。”“难道不是你把我引来的?”楚凌钧凉凉道。老者无奈,将手中的茶碗放下。“侯爷是贵人,老朽就不给你倒这乡下人喝的茶了,直接说正事罢。”楚凌钧面容一凛,“冬衣和霉粮之事,你都知道些什么?”老者见他不愿坐,也不勉强。咳了几声,缓缓道来:“老朽不敢隐瞒侯爷。想必,侯爷先前已经查出些许线索。去年,负责采购冬衣和军粮的人,是户部掌事杨明。这一点,想必侯爷先前已经查出来了。”楚凌钧面色稍变,他微微倾身,抓住了老者的衣襟,手上的力道缓缓收紧。“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老者所言,分毫不差。这些事情都是陈湛很早之前就查到的,杨明此人是户部掌事,来自松江府。他已经年逾六十,且体弱多病。去年九月份他采购的军需,但是到了十月,他就因病致仕了。而且陈湛还查出,他致仕之后,整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松江府更是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老者被抓着衣襟,因呼吸不畅而脸色涨红。“老朽年事已高,经不得侯爷下重手。”没有得到答案,楚凌钧很久过后才将其甩开,老者用力咳了一阵,才舒缓过来。“现在我要告诉侯爷的是,杨明此人,名字和身份都是真的,户籍是被吏部刻意销毁。”老者说道。“去年,他采买军粮和冬衣,只花了十万两银子。”“什么?十万两?”楚凌钧闻言,眉心立刻蹙紧。二十万燕梧铁骑的军粮和过冬棉衣,再怎么节省,也至少需要四十万两银子。若是只有十万两,也无怪乎会收到那些霉粮和破损冬衣。老者颔首,说:“采买结束,他就致仕了。可想而知,吏部之所以销毁他的户籍,也是为了隐瞒此事。”楚凌钧脸色更差了起来。一个户部的掌事负责采买军需,吏部帮他销毁户籍。一个这么大的案子,牵连得竟然这么广。“杨明只是一个小小的户部掌事,无论是与本侯还是燕梧铁骑都无冤无仇。即便有,他也不敢如此公报私仇。”楚凌钧沉声道。“他的幕后主使,是谁?”老者道:“能够指使户部和吏部做事,侯爷不妨猜猜,会是谁?”楚凌钧神色愈发凝重。能够同时让户部和吏部为其所用,此人在朝中的官职就不止是二部的尚书。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内阁的几名阁臣。而内阁如今一共六名阁臣,都听命于内阁首辅。楚凌钧握紧手中的剑,冷声道:“你是想说,宋阅?”老者捂着胸口,重重得咳了一阵,不置可否。楚凌钧恍若未见,继续追问:“这些都是猜疑,可有实证?”老者咳了一阵,摇了摇头。“今日老朽想要告知侯爷的,仅此而已。下次见面,或许老朽还能想起些什么,再告知于侯爷。”楚凌钧冷笑一声。“怎么,你把本侯叫来此处,就只为了说这些捕风捉影且没有实证的东西?”“证据,只能侯爷亲自去寻找。老朽实在帮不了侯爷了。”“你还有未尽之言。”楚凌钧冷冷地看着他。老者沟壑密布的脸上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年岁大了,想不起来了。侯爷再给老朽些许时间,待想起来,定如实相告。”话音刚落,楚凌钧手中的长剑倏然间出鞘,横在面前之人的颈前,散发着幽幽寒光。剑刃几乎要贴合在他的皮肤上。“说。”楚凌钧手执长剑,冷声道,“你到底是谁。”从五里街离开之后,已经过了子时了。今日是初一,天上只有一弯弦月,没什么光亮,还被乌云掩着。好在楚凌钧对京城的道路颇为熟悉,夜里也能认得路。他的伤处本就没有好利索,不知不觉间,如今又开始隐隐作痛。楚凌钧有些使不出轻功来了,只能慢慢地走着,长剑在他的手里成了拐杖。他还在回想那名老者的话。去年,户部掌事杨明负责采购军需,原本需要花费四十万两银子的军粮和冬衣,他只用了十万两,买来了一批霉粮和破损冬衣。燕梧铁骑因为缺少物资,与北凉军一战,损失六万将士。后来,伴随着杨明的致仕,他在吏部的户籍也一并销毁。他与燕梧军无冤无仇,究竟为何要这么做?若是那老者说的都是实话,吏部和户部一同帮他隐瞒此事,那么事情就严重多了。最重要的是,楚凌钧不知道老者所言究竟是不是真的。可即便是真的,他也拿不出证据来弹劾一个已经致仕的户部掌事。他突然感觉十分疲倦。不止是因为身体上的难受,还因为这无从查起的冬衣霉粮案。不知过了多久,楚凌钧走进小巷,远远望见侯府门口似有光亮,似乎还有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手肘搁在膝盖上撑着下巴,十分失落的模样。他走上前去,发现那人是段愉辰。段愉辰看到地上突然多了个影子,他抬起头,看到是楚凌钧,方才面露喜色:“你回来了。”话音刚落,他上前抬起楚凌钧的胳膊仔细检查一番,发现他身子并无异样,才不无担忧地说:“你去哪了?”楚凌钧这才想起,今日出门忘了跟段愉辰说一声。“有点事情,去处理了一下。”他话音一转,又道,“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不休息?”段愉辰的脸上这才露出些许埋怨之色。“你还知道已经这个时辰了?那你一声不吭地出门,连个近卫也不带。晚上的药也没喝,乱跑什么?”楚凌钧被他一番数落,一时有些哑然。段愉辰叹了口气,低了低头。“我是担心你的伤……”“抱歉。”楚凌钧说。“今晚我有要事在身,忘了跟你说一声。”段愉辰有些失落。“陈湛和季临去外面找你了,可是我被禁足在府里,只能在这里等着你。”楚凌钧面露歉色,他看了看段愉辰垂落在两侧的手,想去牵他,最终却还是将手负到身后。“别担心了,我这不是回来了。”段愉辰还是有些不高兴。“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不至于遇到什么危险。可你不是受伤了吗?不好好养伤,偏要乱跑。”楚凌钧低声道:“下次一定会记得跟你说一声。”段愉辰仿佛还是不满意。“你晚上的药还没喝,你自己去热一热。”“好。”楚凌钧答应得十分干脆。进屋后,楚凌钧先是让人去把还在外面寻找他的陈湛和季临叫回来,然后也没再麻烦别人,自己去厨房里把药热了一下,端回屋里,在段愉辰的注视下喝完了。下人走了进来,将空药碗收拾了。楚凌钧看着他,问了一句:“可消气了?”段愉辰想了想,说:“本来就没生气,我知道你肯定有重要的事。”他话音微顿,又道,“再说了,你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又不是像本王一样在禁足,想出门还能拦着你不成。”“……”听着他字里行间的阴阳怪气,楚凌钧就知道他还在生气。“今晚我确实是有要事在身,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他声音一顿。“王爷一定要得理不饶人?”段愉辰难得看到他放下一次身段给别人说软话,也不再得寸进尺,于是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说:“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本王大人有大量,这次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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